傅長啟放開手,又恢復了先前雲淡風輕的表情,續道:“我即將去中京任職,你再來,便看不到我了。”
“中京?”閔馨抱著自己的手指,重複了一遍。
傅長啟點點頭,雙目蘊笑,他說:“閔馨,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些時日去淡化的。還有些事,也需要時日來證明。”
閔馨明白了一半,又問:“一些時日,是多久?”
傅長啟指指她剛被咬過的手:“等你不疼了。”
閔馨臉一紅,傅長啟起身下車,輕聲道:“任期之內,我總是在中京的。中京事情繁冗,我自無心旁的,你不必擔心。”
閔馨等到了家,才反應過來傅長啟所說的“不必擔心”是什麼意思,不由暗暗呸了他一聲,她才不擔心!
納個十個八個的美人兒都圍在他身邊才好!
夜裡閔馨對著手指上的牙印兒輾轉反側,睡不著便又坐起來,看著油燈出神。
她心裡頭其實明白,閔蘅的事雖說與她和傅長啟無直接關係,卻也真讓人說不清,畢竟當時被逼死的是她的父親,在得知此事後,她心裡也不是一點兒隔閡都沒有。
而傅家無論如何都是要站在蕭瀾身後的,蕭瀾放了閔蘅,是否代表在之後也完全不計較這件事了?
他不發話,恐怕沒人敢妄自揣測。
這個“時日”,實際是望不到頭啊……是以,傅長啟並未往長了說,他一時只許了她四年,四年裡他不成親。
閔馨嘆了口氣,輕輕吻在手指的牙印兒上。
傅長啟離京時,她沒有偷偷去看,只將手指抹了藥,纏起來,之後每次換藥,那牙印兒都深一分。
春去秋來,這一年的除夕閔蘅仍舊沒有與她一起過,只是漸漸的,家書比以前多了不少。
又是一夏,金陵比往年都要熱上幾分,閔馨義診,熬了幾大鍋消暑的湯藥,坊間鄰里與她都相熟了,來往領藥都給她帶些自家的蔬菜瓜果,一時還小有些名氣。
這日消暑的藥領完,閔馨忙了幾日,有些疲累,便叫藥童和僕婦收拾收拾關門,想躺下歇歇。東西還沒收拾利索,便有人大聲道:“早聽聞此處有大夫看病不收錢,可是真的?”
“今日……”閔馨話剛出口,看見來人,頃刻頓住了。
——來的是韓林。她還在太醫院時,韓林是禁軍副統領,如今不知高升在哪處,但總歸,是皇上身邊的人。
閔馨心裡頭一沉,七上八下的打鼓。
韓林倒大馬金刀地一坐,問她:“真是領藥不收錢?”
今日的湯藥已經散完了,後頭留了幾碗是她們要自己喝的,閔馨將僕婦打發下去,端了自己的一碗給韓林,“一些消暑的平常湯藥罷了,韓統領若不嫌棄,將就著喝。”
韓林瞅著她,嘿嘿一笑,幾口把那藥灌了,一抹嘴道:“閔大夫有救死扶傷之心,不如到中京去,那裡正鬧瘟疫,死了不少百姓。”
閔馨這兩日也有聽聞,但坊間百姓這樣傳,都說已無大礙,她心裡發慌,又不知該不該信,這時聽韓林一說,立時變了臉色,“中京城?韓大人此話當真!”
韓林已放下碗往外走,漠然道:“信不信由你,只是,這訊息你若漏出去,可是死罪。”
閔馨忙一把抓住他,臉上帶了幾分哀求,“嚴重不嚴重?”
韓林肅容,顯然並不樂觀,他指了指那碗藥,低聲道:“韓某不欠人人情,能說的只有一句。中京封了城,太守與百姓一處,同生,或同亡。”
閔馨顧不得了,把他堵在門口,腦子裡嗡嗡響,又說:“你此次來,是是是……是誰的意思?”
韓林不語,直接把她扔開,冷笑著走了。
是誰是誰是誰?蕭瀾?還是延湄?還是韓林自己?
韓林有那個膽子敢不經主子同意擅自漏訊息給她?她與韓林也沒那個交情!
亦或者是瘟疫嚴重,傅長啟已經無法回京裡來?不不不,應該不會的。
閔馨腦子已經亂了,她原地轉了幾圈,依然理不清頭緒,只來回想著韓林那句“中京封城了……同生,或同亡。”
那她呢?
或許韓林騙她的,中京沒大礙,而且傅長啟命大,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
可萬一呢?
想到萬一,閔馨整個人都發起了抖。
她不管了,她想,不管之前的那些事,也不管這是不是宮裡頭兩位的意思,更不管中京城等著她的是平平安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