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應當是知道了當今聖上曾經龍潛潁川,因而此次目標明確,三十萬大軍直壓濮陽,攻勢甚猛,顯然是存了必得之勢。
常敘的三道摺子加急而來,滿朝文武都透過這奏摺聞到了戰事的緊迫。
如今正值七月,濮陽城中青黃不接,匈奴若強攻不下定得圍城,城中糧草只夠撐半個月,朝廷必須儘快發兵。
當天下朝,蕭真便跟著去了敬思殿,稟道:“皇上,臣願帶軍前去。”
蕭瀾喝了口茶,將常敘的三道摺子全部攤開,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
“臣沒帶過兵”,蕭真知道他的顧慮,又道:“主將皇上另點人便是,臣隨參,入了濮陽,一切聽常將軍命令。”
蕭真身在吏部,這事還輪不到他,但因著前陣子閔蘅的事,他心中一直有些負疚,是以請願懇切,另外當日的漢中之辱他亦銘記在心,眼下有了機會自然要到沙場一拼。
蕭瀾合上摺子,閉目不語。
“況且臣前去”,蕭真接著勸,“利於鼓舞士氣。”
蕭瀾食指在桌上敲了敲,仍在思索,過了片刻問道:“三哥,你可知眼下的匈奴王是誰?”
“伊邪”,蕭真自然是知道的,兩個月前老匈奴王病去,三王子伊邪鬥敗了兩個哥哥坐上王座,常敘早就遞摺子報過。
說起伊邪蕭真更是咬牙,起身走了幾步,“那狗東西若是親自領兵,臣更是得去了!求皇上允准!”
蕭瀾凝目看了他片刻,眉間一舒,道:“三哥說的在理,兵將不歷戰而不能長,振奮士氣,壓住軍心,沒有什麼比朕親征更好。”
“皇上要親征?”蕭真瞪大眼睛,立時反對:“那怎麼成!”
“怎麼不成?”蕭瀾一哂,“朕又不是沒與匈奴人交過手。”
“當初是當初!”蕭真急道:“與現今怎麼相同?”
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更何況蕭瀾是萬金之軀,真有個損傷,滿朝文武哪個擔得起?
蕭瀾看他發急,反倒哈哈大笑。
第二日朝堂上,蕭瀾此話一出,果然朝臣們也皆是反對,包括陸文正在內,大家理由都和蕭真差不離——皇上以天子之軀,不能輕涉險境。
下朝後,蕭瀾命人宣陸潛進宮。
“先生也反對朕親征麼?”蕭瀾坐在桌案後問。
陸潛想了片刻,一笑道:“於私,臣的確要反對;於公麼……臣贊同皇上。”
“先生恐怕是唯一讚同的人了”,蕭瀾露了笑意,須臾又搖搖頭,道:“也未必,朕還沒問過皇后的意思。先生說說,為何贊同?”
陸潛扶著柺杖站起來,躬身,“那臣便斗膽揣測聖意了。”
蕭瀾示意他說。
“眼下,濮陽告急。”陸潛徐徐道:“朝廷召集兵馬,實能愈百萬,若都派往濮陽,不愁擊退不了匈奴。然而兵馬愈多,其一,召集起來時日要有所耽擱;其二,主將不好定奪。尤其京師的兵馬比重較大,但這些年卻未曾真正與匈奴人交過手,乍一去可能會輕敵大意。”
“而且”,陸潛笑了笑,“京兵自持貴重,從上到下都帶著股子傲氣,此去濮陽,遇了北地將領,未必能老老實實聽令,可濮陽已經開打,軍中不容有磨合的功夫,稍有不慎,都可能損兵失城。皇上親歷過沙場,比旁人更懂這中間的變數。反不如陛下親征,大軍一心所向,必然士氣高漲,同仇敵愾。”
他說完,蕭瀾便挑了挑眉毛——正是這麼回事。
“朕此次親征”,蕭瀾自金階上下來,“無法帶皇后同行,聽聞先生府中有一女,閒來倒可讓她入宮與皇后說說話。”
陸潛一怔,喜得單膝跪倒:“謝皇上恩典!”隨即又擔心道:“皇后娘娘可允准麼?”
蕭瀾笑笑沒應聲。
要不是閔馨已不在宮裡,傅夫人的身子又不能老折騰,也不必如此,至於能否投緣,只能等見了再說。
晚些回赤烏殿,蕭瀾便將要親征一事說與了延湄。
延湄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蕭瀾有點兒擔心,把她拉到自己懷裡,低聲問:“你不樂意叫瀾哥哥去?”
“樂意”,延湄蹭蹭他的臉,說:“是假話。”
“瀾哥哥很快回來”,蕭瀾保證道,“別擔心。”
“我不能去麼?”延湄問,“你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真的。”
從濮陽到金陵,延湄一直跟著蕭瀾,不是沒有見過打仗,並不怕。
“這一仗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