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幼時起,便不斷能聽見這些瘋言瘋語,可我一句也不信。”
“能、能……”太和帝急切道:“有法子能驗。”
“我已經驗過了”,蕭瀾聲音輕輕的,“在你還沒有滅端王府滿門時,就已然驗過。”他說著把太和帝的手扒開,直起身。
太和帝猛力搖頭:“不,不,那一定是法子不對!”
韓林已經把人架起來,往外走,太和帝始終擰著脖子看蕭瀾,那神情竟同多年前端王蕭道成有些像,蕭瀾皺了皺眉,卻聽見蓮姑在身後一聲驚呼,轉身看,霍氏面如白紙,已一頭栽倒在地。
他們剛回來,下人還全不知是怎一回事,耿娘子守在外頭,聽見叫她,趕忙進來,見蕭瀾正給霍氏掐人中,立時遣了人去找大夫。
霍氏哼出一口氣,蕭瀾才敢叫人挪動她,等抬回房裡,忙活一陣兒,閔蘅也已到了。
榻前忙著在瞧病,蕭瀾一語不發地看著,腦中卻已走了神,他驀然想起當日的情形。
也是個秋日,那天他正午間小憩了半個時辰起來,父親讓人來叫他過去。
若說母親待他過於苛責,那與之相比,蕭道成絕對是個慈父,只要在府裡得閒,他總愛陪著小兒子練劍、寫字,有時還會帶著他與蕭瑛比賽騎馬,因而蕭瀾對著父親比對著母親要放肆的多,聞言,立即一溜煙兒跑到了蕭道成的外書房。
可那日,他一進門便覺氣氛不大對。
蕭道成坐在案後,眉頭緊擰,面前擺著一把劍,一碗水。
見他進來,眉間的褶子更深,默不作聲地將劍抽出,蕭瀾看著他,上前道:“父親怎麼了?”
蕭道成不說話,端詳了半晌他的眉眼,方矮了身子道:“阿瀾,聽過滴血認親麼?”
蕭瀾聽過,因在太學裡,暗地裡便有人指桑罵槐地說他母親不貞,蕭瀾為此沒少跟人幹架,有回就有人神神秘秘說了這個法子給他聽,還故意攛掇他試試。
蕭瀾把那人胖揍了一頓,實記下了。
但他一點兒也不想試,他知道自己是端王的兒子,也只想做蕭道成的兒子。
此刻,看到父親的架勢,心裡一下湧起了害怕,他本能地把手背到身後,搖頭道:“孩兒不知,聽也沒聽過。”
蕭道成眼裡閃著難過,直起身,先將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了血在碗裡,看著他:“阿瀾,你也來試試。”
蕭瀾這時覺得心口狠跳,深秋裡,他背上出了一層汗,使勁兒地搖頭,往後退,退到了牆角兒,他腿一軟,扯著正在變聲的嗓音道:“父親在懷疑什麼?!”
蕭道成嘴唇發抖,眼眶漸漸紅了,父子兩個對看,蕭瀾眼中滿是驚懼,蕭道成眼裡卻都是難過,半晌,他眼淚先出來了。
“罷了”,他仰仰頭,抬手將那碗水揮到地上,哽道:“為父疼了你這麼些年,無論如何,你都是我蕭道成的兒子。”
蕭瀾胸口起伏,他看著那把劍,問:“父親是想殺了我麼?”
蕭道成將他攬進懷裡,閉眼道:“做爹的下不了那個手。”
蕭瀾抬著脖子看他,可能是被這一句話所感,他衝外面道:“再去打碗水來!”
蕭道成搖頭:“不必了。”
蕭瀾額上全是冷汗,卻固執道:“要!”
沒多久,水拿來了,這會蕭瀾先劃破了自己的手,滴在碗裡,他怕自己過了這下便沒這個勇氣,拽著蕭道成的手指,擠了血滴進去。
現今的蕭瀾知道這法子實是野撰來的,未必能做得了準,但在那一刻,蕭瀾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野辦法上。
室內落針可聞。
血滴漾開,融在了一塊兒。
蕭瀾眼前瞬間亮了起來,蕭道成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我兒!”
午間短短的這一刻,父子兩個都像過了多少年。
過後,蕭道成給蕭瀾纏手指,交代他:“今日之事莫要與你母親說。”
蕭瀾緊抿著唇,露出一絲冷意來,他因此想到了霍氏興許真做了對不起父親之事,蕭道成卻拍拍他,肅容說:“不可暗自詆譭自己的母親,事情並非外人訛傳那般。阿瀾,你且記著,你是我的兒,不管發生何事,要護好母親和姐姐。”
當晚,蕭道成進了宮,這幾句話也成了父子間最後的交談。
蕭瀾呼口氣,感覺到延湄在晃他的手,深思稍定,——霍氏已然醒了。
蕭瀾看著她,心裡頭卻在轉念,那個中午的事在後來蕭瀾誰都不曾提及,蕭道成應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