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瀾失笑,知道她這是在故意氣人,可又生怕她心裡真存著不樂意,不敢勉強,好在榻裡暗,延湄也瞧不見他臉紅,蕭瀾抿唇往前湊了湊,跟延湄腦門兒貼著腦門兒,輕輕頂她。
他沒怎麼用力,可延湄仰著頭哼唧:“疼,疼。”
蕭瀾撤開一點兒,正想伸手摸摸,延湄卻一下抵著他的額頭使勁兒,把他腦袋從自己枕頭上頂了下來。
延湄:“哈哈哈哈。”
蕭瀾:“……”
延湄縮在被裡,樂得水紅色的錦被也跟著抖,她如今已很能抓到蕭瀾的弱點,——只要自己一喊痛喊疼,蕭瀾就受不得。
笑夠了,延湄側著身子看他,小聲道:“你說。”
蕭瀾被她捉弄一番,繃了這麼久的精神稍鬆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散散問:“說什麼?”
延湄眨眨眼,“今日。”
說說今日的事情。
下午在祠堂的情形延湄親眼看見了,親耳聽到了,雖然因不知前事無法捋清楚,但是她心裡頭隱約有數,想聽蕭瀾說一說。
她並不好奇於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想聽蕭瀾說,哪怕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但那感覺就如同兩人一起種了桃樹,如今又發現了什麼,一起悄悄地掀開,看一眼,再一起封存。
她不在意看到的是什麼,在意的是“兩人一起”。
蕭瀾略一頓,轉過頭,一時沒出聲。
他不知道怎麼開口,這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難以啟齒。
延湄等了半晌,見他沒動靜,氣上來了,隔著被子蹬他,“不說不說!什麼都不說!”
她往蕭瀾腿上亂蹬了一氣,呼啦一下把被子扯過頭頂,將自己整個兒裹起來。
蕭瀾有些明白她心裡的意思了,稍覺意外,可又該在情理之中,他自己也有這個準備不是麼?否則到祠堂的時候他可以不帶著延湄,既然帶她一併去了,就是想把自己好的壞的都攤開了給她看。
蕭瀾去揭她的被子,說:“出來,不悶得慌麼。”
延湄在裡頭團著,“不出來。”
蕭瀾只得上手,被子扒開,把延湄拽出來,拍拍身邊:“坐過來,我說與你聽。”
延湄睨他一眼,這才慢吞吞爬起來,挨著他靠床頭坐好,蕭瀾扯過被子搭在兩人身上,籲口氣,慢慢道:“我方才是不知該怎麼說。”
延湄伸手捂捂自己的嘴,示意她誰都不會說。
蕭瀾笑了笑,目光看向罩了層燈罩的地燈,輕聲說:“我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誰。”
長夜寂寂,他語調又低又平,延湄忍不住側頭,把下巴墊在膝蓋上打量他。
“我原本認定了父親是端王,但今日,起了疑心。若我……”,蕭瀾說到這裡,頓住,沒法兒再往下說,眉間也蹙起來。
從延湄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和稍稍開合的嘴唇,耳朵裡聽著話,神思卻歪了,伸手想去碰碰蕭瀾的唇角,冷不防這人轉過頭來,撐著一隻胳膊朝後仰身,盯著她問:“若我真不是端王的兒子,你,你會嫌棄我麼?”
延湄順勢在他臉上摸了一把,之後坐直了身子,認認真真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蕭瀾見她不說話,心微微提起來,面上卻是似笑非笑般的不在意,延湄把人看了好一遭,怪道:“還是你,又不會變。”
那些附加的,困擾著多少人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她看的,只是蕭瀾這個人,更何來嫌棄?
蕭瀾打心底裡盪漾起來,又暖又踏實,這方想起延湄剛剛摸他那一下。
他合身往前一撲,也不管延湄願意不願意了,直接把人抱住,低聲說:“你剛摸我做什麼?”
延湄這回沒掙,伸手在他臉上又摸了摸,拇指和食指還揪著他下唇輕輕一拽,說:“好看。”
——她覺得蕭瀾的嘴唇怪好看的。
蕭瀾一下被她撩了個著,稍撐起身子看她的眼睛,“湄湄。”
延湄嘟嘟嘴,一手在他左肩的傷處輕撫,隔著褻衣,能摸到繃帶,蕭瀾僵著身子,只覺左肩處癢得不行,延湄手卻下移,最後停在他心口處戳了戳,板著臉教訓他,“想什麼,要說,跟我。”
蕭瀾忍著笑點頭:“嗯,記住了。”
延湄哼一聲,熱熱的掌心便隔了層褻衣覆在他心口。
帳中靜謐。
蕭瀾口乾得厲害。
他目光一點點兒下移,停在延湄剛剛伸舌舔了下的唇上,正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