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琚一身盔甲,所帶的三千人退後百米,他卸了劍,讓人通報之後,獨自入了蕭瀾的大營。
“六弟”,他抱抱拳,在帳中站定,一張方臉上帶著疲憊,胳膊也有傷。
蕭瀾和蕭真都在帳內,蕭瀾勾著唇角,沒出聲,蕭真先道:“皇兄怎麼來了?是來接父皇麼?”
蕭琚籲口氣,也不答他的話,看著主位上的蕭瀾,忽而,掀袍單膝一跪,沉聲道:“六弟救我!”
蕭瀾與蕭真對看一眼,緩緩起身,人還站在案後,“平王何出此言?”
蕭琚一向冷硬的臉上流露出悲痛,咬咬牙道:“我妻、我兒,都已命喪那毒婦之手!”
——他說的毒婦,是指太后沈氏。
蕭琚在皇子中年紀最長,府中原已育有兩女一子。
蕭真騰一下站起來,來回踱幾步,不料太后行事竟如此狠絕,一面又看向蕭瀾,意思這是個機會。
蕭瀾臉上沒什麼表情,從桌案後繞出來,扶起蕭琚,“殿下節哀。”
蕭琚想到自己幼子,眼眶發紅,仰頭稍忍了一下,道:“我現今甚麼都不求,只望六弟能容我一條殘命,讓我隨你殺進宮去,取那惡婦人頭!”
蕭瀾微聳眉頭:“殿下說笑了,我不過是奉命護送太上皇回京,這種殺進宮裡的話,殿下可莫再提了。”
蕭琚道:“老六,如今已由不得你了,新帝登基,皇位尚未坐穩,太后聯手外家,是要剷除所有威脅的,我便是頭一個。老三若非跟著到了濮陽,多半也會遭戕害。餘下你,她怎能放心?與其小心翼翼求生,不如趁著此次,一舉起事!我必鞍前馬後,若成,我只要沈氏人頭,若不成,蕭琚這條命便賠給你!”
蕭真熱血一湧,順著他的話道:“新帝性子軟,咱們兄弟幾個都曉得,大權必然握在太后和大司馬沈湛手裡,皇兄此言在理,老六,你還想甚麼?要真等到咱們稀裡糊塗送了性命,可就晚了。“
“正是”,蕭琚續道:“我一路打京裡奔逃出來,還剩三千人馬,雖比不上六弟手下的精銳,但你若不嫌棄,我可帶人權做個前鋒。”
——這是表忠心了,畢竟兩人從小到大沒甚交情,想要蕭瀾信他,光嘴上說是不成的,得有實際行動。
蕭瀾默了片刻,沒有接這個話茬兒,卻問他:“太上皇就在旁側的營帳裡,平王殿下可要去看看?”
蕭琚臉色黯了黯,嘆道:“我眼下這個模樣,他老人家看了也是徒增氣惱,罷了。”
蕭瀾也不勉強,只說:“那殿下先自歇一歇。”
等蕭琚出去,蕭真往外指一指,“你是不是信不過他?不過我倒覺沒妨礙,讓他的三千人打頭,於咱們有利無害。太后也確實最容不得平王,畢竟嫡、長之中他佔了“長”字,且新皇帝年紀小,尚未大婚,身子骨也不大好,一、兩年中恐難有子嗣,換做是我,也忌憚蕭琚。”
蕭瀾摸摸下巴:“就依三哥所言。”
他讓韓林去將常敘請來,交代了一番,常敘想了想道:“這倒也是個法子,咱們已經臨近江都,過了江便可抵達金陵,來前雖看了幾十遍地圖,但到底與親臨不同,有這三千人在前頭,咱們心裡也有底。”
蕭真又犯嘀咕,悄悄對蕭瀾道:“可蕭琚這人也不是個安分的,他是不是打旁的主意呢?”
“入金陵前,不,入皇宮前應當都沒事”,蕭瀾按按眼窩,“但入宮後你得仔細些。”
蕭真誒了一聲,幾個指頭在桌案上輕敲,片刻,一拍大腿,蕭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你心裡有數就行了,莫說出來。
蕭真出了帳子,在遠處站一會兒,正看見閔馨打太和帝的帳中出來,想問一句,便叫她:“閔大夫。”
他聲音不大,閔馨不大確定是不是叫自己,轉身看了一眼,結果瞄到是蕭真,下意識拔腿就跑。
蕭真莫名其妙,追了幾步,一把逮住她,說:“你跑什麼!”
閔馨心說跑就是不想搭理你,面上卻忙著擺手,結結巴巴:“我我我認錯人了,我還以為是侯爺。”
“是侯爺怎的了?”蕭真樂一聲,“你作什麼壞了?這般怕見人。”
閔馨掙一下還被他拽著的胳膊,說:“沒有。”
蕭真鬆手,稍有些尷尬,咳了聲,下巴一點太和帝的帳子,問:“這幾日可還好?”
“身子還算成”,閔馨垂著眼睛答:“路上侯爺沒叫虧待。”
蕭真打小見太和帝的時候少,二十多年裡加起來可能還沒有得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