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上門巴結的,這種他們見過太多了,敷衍地打發傅夫人走。
傅夫人情急之下,只得讓人遞了樣兒東西進去。
遞東西時實傅夫人只有七成把握,她怕時間太久,自己真找錯了人,可一刻鐘後,她鬆了口氣——虞氏貼身的大娘子將她帶去了虞氏院子。
嚴格來說,她們頭回見面是在十幾年前了,那會兒虞氏被虞老太太送到了江都莊子上,而傅夫人與傅濟早幾年剛在江都落腳,就住在鄰村,那些日子在莊子裡幫忙做活,虞氏剛去時鬧性子,自個跑到了莊子的後山上去,迷了路,恰巧遇見了傅夫人,是傅夫人一路把她攙回去的。
虞氏早不記得她,但對於傅夫人來說,多少年見不上一個像小虞氏那般貴氣的人,遂記得特別深,因著她幫忙還與虞氏身邊的一個大娘子識得了,兩人性子投契,做活時偶爾見面說幾句話。
傅夫人彼時已生了兩個兒子,覺得自個兒可能是還沒緩過勁兒來,總暗裡憂心小虞氏的步態有點兒發沉,可小虞氏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傅夫人拍自個兒的臉,簡直花了眼。
入冬後傅夫人便不再莊子上做活,回了隔壁村子,臘月裡的一個晚上,虞氏身邊的那個大娘子忽然急匆匆來找她,說有話說,虞氏讓她進屋,她卻又不肯,只道在前頭的河邊等她,傅夫人回去換了個衣服的空兒,出來時她已不見人影,傅夫人只得往河邊去,結果沒見著那位大娘子,卻尋到了個凍得渾身發青的嬰孩。
傅夫人當即就激靈了一下。
她第一反應是轉身走,可是那孩子眼瞅著都要出不來聲了,傅夫人一下就心疼了,顧不上旁的,解了衣裳,先將那孩子貼肉暖著,幸而她帶過孩子有經驗,又搓又揉,嬰孩兒總算卡出聲,活過一口氣。
傅夫人當時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可萬不敢亂說,等把孩子帶回去,她就確定了——旁的東西她不認識,但有一樣,是條烏木小魚,魚頭和魚尾上各刻有兩個蠅頭小字,這東西傅夫人只在那位大娘子身上見過,且聽她說只有她們虞家嫡出小娘子身邊的貼身幾人才能佩戴,那木頭都是楠木的。
傅夫人心裡緊張這個秘密,連傅濟都沒敢交底。過些天她裝作去問活計,還想再見那位大娘子一面,可惜她去時,虞氏等人已走了。
傅夫人卻因此更加確定,及至前兩年那次遊春,乍一見虞氏,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可又不敢貿然確認,只能拐彎抹角問問當年的大娘子,說自己從前與她是舊識。
可是那人幾年前就病去了。
傅夫人便將這件事又壓了下來,她私心裡實際也不想再給延湄說了,然而世事無常,驟然出了那樣的大事,傅家無力救延湄,傅夫人實在逼得沒法,只得拿著那條小木魚去求見虞氏,希望她能救救自己的女兒。
可是她不料,虞氏當著她的面答應地好好的,然等她一走,虞氏就慌了神,慌得不是延湄隨聖駕被劫在漢中,慌得是當年之事竟還有人知曉!
現今她已是大司馬伕人,她的夫君身居高位,家中兒女成才,受人豔羨,當年之事若被傳揚出去,她要如何面對沈湛?沈湛又如何立足朝廷?
小虞氏趕緊去找了自個兒母親,虞老太太聽完,頭一句話便是:“傅家這婦人留不得了!”
小虞氏心裡也明白,期期艾艾道:“那怎麼辦是好?”
“這個容易”,虞老太太道:“她惦記丈夫孩子,多半得到寺裡上香求平安,出門遇意外,誰能說的準?”
小虞氏咬咬嘴唇,虞老太太眼露精光,又問:“那孩子可知自己的身世?”
“說是不知”,小虞氏低聲道:“她不知道……興許就沒事的。”
虞老太太眯了眯眼,“萬一她是哄你呢?”
“應該不會”,小虞氏說,虞老太太冷笑一下,道:“禍根留不得。”
“母親……”,小虞氏有點兒哀求,虞老太太眼神一厲:“你如今又不是沒有女兒!此事你莫插手了,省得叫你夫君生疑。”
小虞氏頓了半晌,終究是默許了。
延湄聽她接著傅長啟的話遮遮掩掩說完,平靜地點點頭,說:“嗯,我知曉了。”
話音兒一落,她揚手便揮下去,沈如蘭嚇得“啊”一聲捂了眼睛——虞老太太的髮髻被延湄斬掉了一半,後背亦被她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斷髮如斷頭,虞氏癱坐在地,虞珵之一個頭叩得砰響,脫力道:“謝皇后娘娘不殺之恩。”
延湄微微睜大眼睛,蕭瀾看得明白,挑眉道:“莫謝的太早,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