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刻,週歲宴就正式開始了。
一時之間,席上熱鬧不已,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酒過三巡,眾人便都紛紛起身祝賀起了石步原,言語裡簡直是把他捧上了天,更有一名官員喝了些酒,膽子就變得大了,居然用了龍來比喻,這龍本是天子象徵,此言一出,已是膽大包天,大家都安靜了下來,而後小心翼翼地看向石步原。
但石步原本就是狼子野心,這些年來更是越發猖狂,已然在江南之地明目張膽的勾結官員、結交富商、招攬能士,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故而此時他聽了話,面上絲毫沒有變化,甚至含笑應了下來,見狀,眾人都不傻,也跟著紛紛笑了起來,而之後的慶賀,言語之間,便又大膽了些。
燕文灝端著一杯酒,低著頭慢慢品著,他聽著耳邊這些膽大包天的話語,勾起了一抹嘲諷地冷笑,他心道,倒是真的膽大,真當這蘇州,這江南都已是自己的天下了嗎!
稱讚的話怎麼也不會嫌多,這麼接連被誇讚了一炷香的時間,石步原才微微笑著,抬手示意眾人先停下,隨即又笑著讓人去把自己的幼子抱出來。
大概是老年得子的緣故,石步原很是高興,誠然他辦這個週歲宴還有其他的目的,但這會兒他倒是真的開懷,奶孃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他還親自去抱了過來。
一週歲的娃娃已經張開了,又被養得白白胖胖的,脖子上掛了一個保平安的金鎖,手上腳上也帶著手鐲腳環,不哭不笑的,就是小主子的模樣,看著很是可愛。
燕文灝和慕子凌站在人群后,也看著這被奶孃抱出來的小孩,只見小孩的眉眼生的極好,大概是承了母親的樣貌,可以看出長大了定然是個俊秀的男子,不過他們都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這小孩是註定沒有以後了。
以石步原犯下得罪,必然是要株連九族的,即便是遠在深宮裡的德貴妃很是受寵,能因此僥倖被摘出來,但以後也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畢竟朝廷上那些言官的嘴可不是白長的,更何況這小孩是石步原親子,死罪更是難逃,能不能平安過了今日,都是未知數。
趁著眾人上前再次祝賀的空隙,燕文灝給不遠處的徐達使了個眼色,徐達接到示意,便站了起來,拿著一杯酒擠到中間,先是好言好語的祝福了幾句,之後又湊到石步原耳邊,跟他小聲說了幾句話,要了他的令牌。
石步原懷裡正抱著自己的幼子,這會兒高興著呢,就也沒有多出心思去猜疑,而且徐達跟在他身邊七八年了,又是他一手提拔起來了,知根知底,便直接點頭應下了,何況徐達剛才在他耳邊提的事確實要緊了點,但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現下何清又被他派去辦事了不在,讓徐達一個知府出面去處理,也是足夠了。
徐達拿了令牌後,便不動聲色地往燕文灝的方向看了一眼,燕文灝對他點了一下頭,又轉頭跟慕子凌交代了幾句,讓他千萬跟在秦毅的身邊,不要隨意離開。
這一切本就是之前商量好的,慕子凌聞言後便點了頭,但想了想,又忍不住低聲喚了燕文灝一聲,讓他萬事小心,看著燕文灝笑著答應了,這才目送著他離開。
秦毅倒是不覺得男子之間相愛會是怪異的,少時,他也曾跋山涉水,走過許多地方,其中閩地有契兄契弟的習俗,他也是知道的,故而這會,看著兩人溫情不已的模樣,他只有滿心的羨慕。
他只想著,日後能有一日,也能同落雨像燕文灝和慕子凌一般,溫柔甜蜜,舉案齊眉罷了。
收回思緒,秦毅輕碰了一下慕子凌面前的酒杯,語氣無不羨慕道:“你與慕兄之間,真令人羨慕。”
慕子凌聞言,不由輕輕笑了下,心裡滿是甜蜜,但轉念又想起了秦毅和落雨之間的事,便斂了斂笑意,安慰道:“文灝以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待他,以真心換真心,秦老闆若是一顆真心不變,能一直待落雨極好,我信落雨總有一天會想明白,不再鑽那牛角尖,與你攜手一世的。”
秦毅聽了話,便對慕子凌笑了笑,溫聲道:“承你吉言了。”
話分兩頭。
這一邊,徐達拿著石步原的令牌,暢通無阻地領著燕文灝和謝景鈺進了石步原辦事的宅院,他的書房,就在這宅院裡頭。
謝景鈺早先就混進了石府的下人裡,也給燕文灝備了一套石府的下人服飾,兩人垂首跟在徐達身後,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阻攔,直到他們到了書房門外,才被幾名護衛攔下。
護衛握著兵器,冷冰冰說道:“徐大人,書房重地,非石大人和何先生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