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兩聲,聲音有些低,虛弱的很,“現下,是何年何月?”
阿臨站在原地,聞言,臉上的擔憂更甚,他向前一步,回道:“公子,今日已是四月初六,您已經昏迷三日了。”
慕子凌記得自己曾經大病數次,卻記不住具體時間,無法對號入座,於是便接著又問:“我為何事昏迷?”
“您忘了嗎?”說話之間,阿臨眼圈又紅了起來:“三日前,您晚膳之後便照例回房看書,卻沒想到,看不過一炷香時間,公子便忽然吐了一大口血暈倒過去,當時……”
“行了,”有些疲倦地眨眨眼,慕子凌出聲,隨後又對阿臨擺擺手,輕聲道,“我乏了,你去吧。”他已然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那次他真是九死一生,若非是他命大,在晚膳時吃了一種與那毒-藥相剋的食物,否則縱然是有數名御醫為他醫治,也是迴天無力的。
阿臨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模樣,輕輕咬了咬唇,須臾,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待阿臨離開,屋內再無他人,慕子凌才雙手緊握,指甲陷進肉裡,無聲地大笑起來。
這個時間……
這個時間!
蒼天有眼,居然讓他重新回到這個時候,回到了——陛下下旨為他賜婚的半月前。
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次,他絕對不會再任性,妄圖以一己之力抗旨拒婚,若是聖旨下來,他便答應嫁。
能夠重活一世,已是上蒼對他的恩賜,縱然是要他以男子之身嫁與另一男子又何妨?
至於徐氏,他的繼母徐氏,他絕對不會再像上一世那般,被她表面的溫柔善良所矇蔽,傻傻任其玩弄於鼓掌之間,輕信她的花言巧語,作繭自縛,最終置自己於死地。
既然他得天憐憫重活一世,那麼他便要去向徐氏,好好地討一討公道,好好問問她,他本無心爭搶什麼,為何還要幾次三番要致他於死地?
——若非臨死前得知,他幾次差點邁入鬼門關,都是徐氏所為,他還不知道,原來他的這位繼母,到底是一個怎麼善於偽裝、又心狠手辣之人。
而他和父親,又被此人矇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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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慕子凌重生回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月。
在這段日子裡,御醫又為慕子凌除了三次毒,才終於將他體內殘留的毒素全部排除乾淨。
只是雖然體內的毒素清除乾淨了,但是被這毒傷了的身子卻沒有那麼快能夠養好起來,何況慕子凌出生之時尚未足月,身體本就比不上常人,經過此次一事,體質更加不好。
纏綿病榻小半月,慕子凌覺得自己骨頭都要躺酥了,恰好這日天朗氣清,他瞧著窗外溫暖的陽光,便起身下了床,拿過屏風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公子,您怎麼起來了,太醫讓您要好好休養的。”端著藥從拱門進來的阿臨看到慕子凌站在門口,連忙上前,將碗遞給一旁的小侍,然後小跑過來扶住慕子凌。
“無礙,只是躺得太久,想出來走走,曬曬太陽。”慕子凌看了一旁小侍手裡的藥,接著說道,“到該吃藥的時辰了啊……將藥拿來吧。”
將慕子凌扶到石桌坐下,阿臨便從小侍手裡拿過藥碗遞給慕子凌。
慕子凌一仰頭,將碗內的藥一飲而盡。
阿臨拿出一包蜜餞,送到慕子凌眼前,眨著眼,獻寶一般地說:“公子,這藥苦,喝完之後再吃一顆蜜餞,能去嘴裡的苦味。”他記得自家公子從小是最怕苦的。
慕子凌笑笑,卻並沒有伸手拿過蜜餞,而是推開阿臨的手,搖搖頭:“不必,這藥並不苦。”再苦,也苦不過牢裡的那杯毒酒,也苦不過他心中的恨和怨。
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公子,阿臨有些茫然,這藥是他親手熬製的,熬製過程中便可聞到味道,那味道入鼻,他便已經覺得苦不堪言……這藥明明是很苦的,怎麼公子卻說不苦呢?
沒有再去注意阿臨的神情,慕子凌抬起眼眸,神情淡然地注視著拱門之外。
須臾,一名女子領著五六名侍者走了進來。
女子看起來年歲不大,保養得當,她身著做工精緻的衣袍,頭戴紫釵,長長的佩綬沒入裙襬當中,眉眼如畫,嘴角帶笑,當她看到坐在石桌旁的慕子凌時,眼底迅速浮起擔憂的神色,腳步都有些急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