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福全的稟報,燕文灝的目光沉了沉,他重新坐起來,轉頭對慕子凌苦笑一聲:“這會只怕沒法休息了,謙和,你扶我起來吧。”
“好。”
慕子凌應了一聲,然後將他重新攙扶起來,又將剛脫掉的外衫替他穿上。
——脫衣和穿衣,是入宮前,禮官們專門教過他的。
替燕文灝穿好衣裳,又束好頭髮,慕子凌這才扶著他,轉過屏風,緩緩朝著正廳走去。
此時,燕帝已經攜著德貴妃到了殿門口,福全一看到他們,便領著道路兩旁的宮女和太監齊齊跪下,高聲行禮。
“都起來吧。”掃了他們一眼,而後燕帝便牽著德貴妃的手,表情極淡地越過他們,走進殿內。
“兒臣見過父皇。”燕文灝拉著慕子凌的手在燕帝面前跪下,微低著頭,但背脊挺著筆直。
當然,燕文灝是不需要向德貴妃行禮的。
皇子除了需要向皇帝和皇后行禮外,對其他妃嬪都不需要,反而是一些品級低的妃嬪,還需向他們行禮問安。
慕子凌也學著燕文灝一般,向燕帝行了個禮,同時,他沒忘也向德貴妃問安。
“你們兩個都起來吧。”
走至上位,燕帝在明黃色的軟墊坐下,他的目光掃過慕子凌然後落到了燕文灝身上,見燕文灝臉色蒼白的模樣,便皺眉問道:“你可是又不舒服了?”
燕帝雖然已過不惑之年,但由於保養的好,再加上他的相貌俊朗,身材高大,看起來像是剛剛而立。
“謝父皇關心,兒臣無礙的。”燕文灝搖了搖頭,回答道:“兒臣只是昨日有些累著了,只要休息一段時日便會好。”
“那便好。”燕帝鬆開皺著的眉,沉默片刻後又道:“朕聽聞你革了李賀的職?”他一下朝,福喜就向他稟報了。
“是,兒臣確實革了他的職。”燕文灝沒有絲毫隱瞞,直接將自己心裡所想說了出來,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冷冽無比:“李賀的事,兒臣只是殺雞敬候,給所有人都提一個醒,讓他們知道,縱然我重病在身,但仍是二皇子,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在開口前,都先好好掂量掂量。”
此時此刻,他體內的毒素已清,慕子凌也已經嫁給他了,該是時候讓自己慢慢‘恢復’健康了,而這會,最先要做的,就是樹立威嚴,讓大家記起他的身份。
聽了話,慕子凌忍不住睜大眼,滿臉驚愕地轉頭看向燕文灝。
燕文灝也偏頭看他,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坐在上位,燕帝聽了這番話,毫不吝嗇地讚揚道:“你做的很好。”嗤笑一聲,他又接著說道:“你性子太溫和,時間久了,難免會讓有些人高看了自己,而對於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該給予足夠的教訓,讓他們永久銘記。”
“兒臣知道。”燕文灝沉聲應道。
“好了,陛下,”德貴妃給燕帝遞了杯茶,白皙粉嫩的指尖輕輕劃過燕帝的手背,惹得燕帝轉頭看她,對著燕帝微微一笑,她柔聲道:“您來這趟,不是要看看二皇子和皇子妃相處的如何嗎?怎麼又談到正事去了。”
她的眼眸如水,眼角處紋了一株嬌豔欲滴的桃花,這一笑,可謂顧盼生輝,也難怪她已年過三十卻仍然能夠獨佔聖寵,深的燕帝喜歡。
燕帝聞言,連著笑了兩聲,然後又反手握住德貴妃的手,在她的手背輕拍了幾下,“愛妃說的是,那就不提這掃興的事了。”
見狀,慕子凌不禁也呆了一下。
他想起徐梓棋是這位德貴妃的遠房表妹,兩個在相貌上只有幾分相似,但相同的是,都長著一張美豔動人的臉,只是徐梓棋蛇蠍心腸,而眼前的這位德貴妃……他想,恐怕也不遑多讓。
簡簡單單一番話就勸得燕帝轉開話題,不再對燕文灝進行教導,可見德貴妃有多受聖寵,而她其實已然不再年輕,卻仍能保持聖寵數十載不衰,怎麼會沒有心機和手段?
將外露的表情收回,慕子凌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自己眼前的景色,神情很平淡。
德貴妃矜持地笑著,隨後又看向慕子凌,細細地打量了他半晌,才緩緩道:“本宮時常聽梓琪提起你,她對你簡直是讚不絕口,原本本宮以為她是因為一顆愛子之心,所以覺得你處處都好。”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笑了笑,接著說道:“如今真的見到你,本宮才發現,原來她對你的評價,還太謙虛了呢。”
她的聲音溫柔婉轉,語調也不緊不慢,這一番話說下來,讓人聽得極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