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討過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名單人選,又仔細交代了謝景鈺一些日後需要注意的事,以及明日需要要幫他辦理的幾件事之後,燕文灝就垂下眼眸,沉默了下來,不再開口。
謝景鈺也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正殿之內,極為安靜,幾乎落針可聞。
低著頭,燕文灝專注地盯著自己拿在手中的琉璃杯,神情有些許微怔,眼眸幽深,眼底的神情,讓人看不真切。
沉吟了一會,謝景鈺抬起眼眸,看了看燕文灝此時略顯頹然的模樣,已經猜到燕文灝心中在想什麼,面上露出一絲無奈,接著又是輕聲地嘆息了一聲。
把玩了一會手裡的摺扇,又飲下一杯茶水,謝景鈺有心想要開導燕文灝幾句,幫幫燕文灝走出困局,但他斟酌了許久,幾次張口欲言,卻始終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這件事,歸根究底,是燕文灝一開始就做錯了,如今慕子凌僅僅只是心寒難過,想要遠離他,而並非是要出手報復他……事實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否則他們要迎來的最壞的結果,則是燕文灝的本性直接暴露在燕帝、后妃以及各個皇子,還有朝中各大臣眼中,到時,他們這些年一直謀劃和計劃的所有事情,都將全部化作一堆泡影。
甚至還會處境危險。
同時,謝景鈺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他再多說任何話語都是毫無意義的,何況那些安慰的言語又實在太過蒼白無力,起不到任何效用,只能被當做耳旁風,吹過就算。
反反覆覆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謝景鈺也沒開口說出任何話語,只是把右手的摺扇換到左手,然後抬起手來,輕拍了幾下燕文灝的肩膀,給他一點鼓勵,無聲安慰他一下。
抬頭看了一眼謝景鈺,燕文灝勾了勾唇,唇邊溢位一抹充滿苦澀的笑意:“景鈺,陪我喝酒吧。”
“好。”這一次,謝景鈺沒有再阻止他,而笑著點了點頭,回應道:“我陪你喝。”
聞言,燕文灝朝他笑了笑,而後便輕聲敲擊了幾下放置在軟塌旁的玉磬,聽見玉磬聲響,一直盡職侯在殿外的福全立刻就疾步走了進來。
“殿下,您喚老奴進來,可是有何需要?”躬著身,福全規規矩矩地出言詢問道。
掃了他一眼,燕文灝語氣淡漠地吩咐道:“你下去拿些酒過來。”
“這……”福全蹙著眉,有些為難:“殿下您的身體……”
謝景鈺笑笑的,插話道:“福公公你去拿吧,他的身子已經康復有一段時日了,喝一點酒,不會有大礙的。”
“是,老奴這便去。”
小心翼翼往燕文灝的方向看了一眼,福全應了一聲,又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就緩緩退了出去。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福全就把酒送了上來,和酒一起被送上來的,還有幾碟精緻的糕點和小菜。
盯著矮桌上的酒菜,謝景鈺點點頭,笑得十分滿意。
擺擺手,示意福全繼續去殿外侯著,燕文灝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還未等到謝景鈺說一句話,他仰起頭一口就飲盡了。
“……”
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謝景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默默陪著燕文灝就這麼喝起來。
之後,兩人沒再說話,整個宮殿內,除了壺杯碰撞的輕微聲響,再無其他聲音。
一直到更夫敲響了三更更鼓,地上亂七八糟倒了十幾酒壺,燕文灝和謝景鈺才終於停下這瘋狂的飲酒。
燕文灝是不易醉的體質,今夜他也不是想買醉,所以,儘管他喝了這麼多的酒,但是此時依舊清醒得很,眼神十分清明,絲毫看不出一點醉意。
倒是謝景鈺,今夜有一些醉了,但他武功高強,只是休息了一會,便已經把酒都逼出了體外,恢復清醒。
支著下頷,燕文灝的目光直直地看著遠處,神色有些怔然,直到謝景鈺睜開眼,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轉過頭,燕文灝看向謝景鈺,看了他一會,忽然真誠無比地對說道:“謝謝你,景鈺。”
換了個更加舒服地姿勢靠在軟墊上,謝景鈺整個人都慵慵懶懶的,聞言,他手中的糕點直接掉落在地上,抬頭,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此時此刻坐在自己對面的師弟,一雙桃花眼裡,眼裡閃過一絲極致的訝異。
“……啊?”
疑惑地應了一聲,隔了許久,謝景鈺才終於回過神,他聽出了燕文灝話裡的話,忍不住揚起嘴角,也回了燕文灝一個笑容,而後搖了搖手裡的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