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面。
胡隊長咬牙道:“娜娜的手術費,到底怎麼回事!”
“娜娜的手術費從來就沒有湊齊過!”蘇揚忽然大聲道,“其實兩個月前適配骨髓就已經找到了,但是就是因為手術費不夠,娜娜的手術才一直拖著!老徐那天無意中發現我給張禿子打電話,我害怕他舉報,就求他說我能湊齊娜娜的手術費!求他考慮幾天!事都是我乾的,我逼著,不,威脅老徐不讓他舉報!”
“你說什麼?娜娜的適配骨髓什麼時候找到的?”
“兩個月前!”蘇揚說著忽然哽咽起來,“兩個月了,本來娜娜可以老早做手術的,就是因為沒錢,沒錢!”
“你!”喬警官指著沉默的徐法醫,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其他,連手指都顫抖起來,“你,你為什麼不老早說!我們給娜娜湊不出一筆手術費嗎!”
徐法醫滿臉苦笑,比世間的任何無奈都無奈:“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那樣!啊?”
“加上給適配骨髓的那個人的補償一共四十八萬多!這還不算後期治療,幾個窮刑警,能湊的出來嗎!”蘇揚仰起脖子喊道,“你說!能湊的出來嗎!”
喬警官驟然沉默下去。
四十八萬,或許在這個世界上的少部分人眼中,只是一個數字,只是不足道也的一筆錢款,但是杜宇大部分人來說,還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甚至對於很多家庭來說,是天文數字。
“那……那你也不能……”胡隊長的聲音已經帶了些沙啞,他最終還是說不下去,後面那半句話留在了自己喉嚨裡。
徐法醫臉上連苦笑也沒有剩下,而是成了深深的痛苦和無奈:“我……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
最沉重的是無可奈何,最錐心的也是無可奈何,最無可奈何的……還是無可奈何。
胡隊長轉身,無處可落的目光落在了手術室門楣上的指示燈上,那裡顯示,“手術中”。
娜娜的手術依舊在進行。
但是手術室外的等待,卻是無論如何,不能焦灼而隱秘的期待著,欣喜著,等待下去了。
……
手銬最終拷在了徐法醫的手腕上。
“走嗎?”他問道,聲音很低。
胡隊長手裡捏著煙盒,聲音比他還低:“等娜娜出來吧……”
六個小時後。
手術室的門忽然開啟,主刀醫生走出來,門口的頹然的人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圍上去詢問,倒是醫生取下口罩,笑著道:“手術非常成功,別擔心了!”
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娜娜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轉到監護病房,她因為麻醉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至彷彿透明。
徐法醫隔著玻璃看到還插著氧氣罩的女兒,最終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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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凜冽的風穿過已經枯乾的樹葉子,在夜色中肆虐,霓虹在夜色裡闃寂的燃燒,像是一點一點的星火,永遠也不會熄滅。
葉翡走在夜晚的句章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冷風。
溼潤的冷空氣進入她的鼻腔,刺激的她頓時一個小小的戰慄,並很適時的打了個噴嚏。
徐法醫和蘇揚最終比胡隊長和其他刑警們追捕回了蓮都,或許用追捕這個詞也不太合適,陸亭說,刑訴法規定被告不得自證己罪,但是徐法醫最後在自己手裡拿出自己和蘇揚說話的部分錄音,以及蘇揚給自己轉賬的記錄。
證據很細膩詳實,但是誰也不想看到。
這樣的證據,這樣的結局。
據說娜娜的八個小時之後就醒了,陸亭和喬警官還有另外一個警察留下來照顧她們母女倆,剩下的人都回了蓮都。
葉翡不知道娜娜醒來是不是詢問過爸爸去了哪裡,但是她想,不論是實情還是暫時哄著她,不論哪一種答案,對她來說,都是噩耗吧?
或者說,是一生都難以走出的夢魘?
如果這裡曾經黑暗著,那麼有沒有一盞長明燈火,將它點燃,燃盡。
……
葉翡並沒有留在臨安,也沒有跟著專案組回蓮都,而是當天直接從臨安轉車,到了句章。
她在蓮都逗留的時間夠久,而且最主要是,那邊有沐一在。
任務還在繼續,甚至已經到了非常緊張的階段,白禮的魚餌幾乎已經起了作用,那麼自己那天在高爾夫俱樂部埋在那個少女心中的暗色種子,是不是也該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