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和她並肩作戰的戰友已經盡數死去,剩下的就只有她和暮少卿,時常像兩個孤獨不歸鳥,在半月軍區基地上徘徊了一遍又一遍。
於是暮少卿說,昀初,我們結婚吧。
那一刻靳昀初想,如果是少年那個夢想成為聯邦大法官的靳昀初,一定會高興驚訝到不敢置信,但是這已經是十年之後,於是她只是淡然的點頭,說,好啊。
但是他們連婚禮都沒有來得及舉行,因為帝國人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偷渡過了雲蠍走廊,進入了聯邦遠東星域,並將兩個小行星上的聯邦公民殘忍屠殺殆盡。
於是婚禮就此擱置,兩個人再次奔赴了戰場。
這次戰爭打的無比慘烈,光是行星登入決戰就犧牲了兩個營,損失了六臺最新型機甲,戰爭一直持續了一年半時間,到最後,雖然帝國人趕到了雲蠍走廊邊緣,但是在最後帝國人的最後一次反擊戰上,靳昀初帶領著一個特種突擊小隊消失在某個衛星上。
最後幾乎找到了所有突擊隊員的屍體,但是就是沒有找到靳昀初。
半個月之後大軍回撤到行星基地上,但是暮少卿將軍卻留守在了雲蠍走廊最邊緣的那顆小行星上。
一年,兩年,三年。
靳昀初生死不知。
……
她在最後一次戰役中被俘虜,但是因為她是高階軍官,所以帝國人將她秘密押上艦隊,準備帶到帝都星去,但是靳昀初半路逃了出來……而那個時候,帝國的艦隊已經穿越了雲蠍走廊到達了紫荊星域,她即使是逃出了帝國人的關押,也只能是在帝國星域或者無主星域之間逃亡。
成了一個孤獨的,星辰間的流浪者。
沒有夢想,忍受孤獨,缺乏信念,和活下去的生命力。
就像黑暗的宇宙星辰之間漂浮著的無數塵埃,她想起年少時的夢想,後來遇到暮少卿的熱血,和現在,彷彿生命盡頭灰敗與絕望。
這讓她彷彿回到在錫林,自己還是個勞工囚犯的時候。
可是哪裡有第二個暮少卿能讓她再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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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兩個人,會像她和言臻嗎?
靳昀初有夢想成為聯邦大法官不是大話空談,她過分冷靜,理智卻不乏熱血,極具正義感,該出手時毫不猶豫,也睿智優秀,不然不可能是聯邦史上少見的女軍官。
而暮少卿其人,冰冷正挺,卻總是沉默著執著,就像最後小行星上那場沒有邊際的等待。
如果葉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言臻是不是也會如他一般,一直就這樣孤寂的等待下去?
大概會吧……
如果錫林囚犯勞工營裡關押著的是葉翡,她會不會在遇到帝國人的時候奮起反抗?
會不會附以熱血,和無畏的奔逐?
葉翡想,她會。
她是軍人,靳昀初是軍人。
孤獨等待的暮少卿是軍人,沉默前行的言臻是軍人。
不止於相似,更甚於重疊。
葉翡不得不感嘆言臻的洞察力和眼力。
作者在塑造人物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加入自己的價值觀,所以靳昀初和自己相像不足為奇,但是暮少卿為什麼會和言臻相像?
葉翡覺得自己不能解釋,因為暮少卿這個人誕生於她腦海中的時候,她還沒有認識言臻。
但是言臻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他說,葉翡為什麼喜歡言臻?靳昀初就為什麼崇敬仰慕暮少卿。
葉翡瞬間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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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後怎麼樣了?”
從車上下來時言臻忽然問道。
葉翡這才想起,書正文裡自己並沒有交代聯邦名將和他的女副官的結局,只是止於聯邦雲蠍走廊邊緣那場漫無邊際的等待,和帝國星域那場孤獨沒有盡頭的流浪,但是似乎最開始的時候,她是知道這兩個人的結局的。
流浪者最終要回到她的國家,但是那已經是無數年之後,她回去,不以戰鬥英雄的身份,而是被認做和平年代驟然出現,可能是帝國間諜的可疑分子……她只能開始某種漫長的令人厭煩的過程。
接受調查,準備材料,出庭抗辯,每一次被質疑,被詰問,都像是經受一場折磨,比她在戰場上受傷掛彩還要難受。
而等待在邊陲星域的將軍在聽聞自己尋找的人回到了首都星區之後,連忙轉折回去,他想幫助她解決這些麻煩,但是卻發現,和平年代裡,再沒有人會畏懼他這個武將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