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在閒聊,葉翡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正神遊天外想著今天中午寫到的那個情節,而很明顯,言臻也在神遊天外,他做的端端正正,神色嚴肅正經,但是葉翡知道,他肯定從一開始就心不在焉了。
直到話題不知道為什麼引向了他們倆。
葉翡這才反應過來,面上露出毫無瑕疵的笑容,管也不管剛才的人家說了啥,只是裝出一副“馬克思主義乖巧”的樣子。
當然只是看起來很乖巧。
酒過三巡,老爺子已經有些微醺。
老人家嗜酒,年輕的時候更是海量,現在年紀大了,兒女約束著,酒喝多了毒身體也不好,於是也就喝的少了,但是今天難得小輩都在身邊,難得老爺子非常高興,更難得的是,言臻陪著也喝了不少酒。
葉翡知道他不喜歡喝酒,但是他又說過必要的場合,尤其是陪爺爺的時候他會喝酒,老爺子豪邁,喝酒用的都是玻璃開水杯,葉翡的酒量是全北斗公認最好,這個時候看著平常不喝酒的言臻一口一口灌下去,也是心驚膽戰,直戳他胳膊小聲道:“別喝醉了!實在不想喝我來。”
哪裡知道這話被旁邊言臻的二嬸聽見了,笑著道:“小葉心疼阿臻?不過這你可多心了,阿臻可不是那麼容易就醉了的。”
“就是,”言愈附和道,“爺爺的酒量恐怕也就大哥可以比。”
葉翡將桌上眾人的神情,乃至是言老爺子,都不動聲色的看了一遍。
竟然……真的沒有人知道。
這一大家子的人,他的爸媽爺爺,他的叔叔嬸嬸,他的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人知道,言臻討厭酒精。
極度討厭。
一個甚至連清洗傷口都不想用酒精的人,怎麼可以忍受將它灌入口腹之中?
但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表情,倒是言老爺子越喝越高興,周圍的長輩也都是一臉慈和高興的樣子。
但是葉翡不高興。
她抓住言臻的另一隻手,手指有些涼,但是又透著輕微的溫度,這溫度很微妙,微妙的就像……言臻親吻她時手指落在她的面板上,帶起一點輕微的,電流般的,戰慄。
她忽然極其細微的顫了一下。
言臻立刻偏頭去看她,他古玉般皎白的臉頰上因為喝酒而氳起一抹微紅,顏色如此之淡,就像天剛亮時蒙了霧靄的日光早霞,或者春日裡剛開發出來,籠在青色煙雨中的桃花。
他的神色太淡,淡到冷漠,淡到你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是葉翡看了,所以她看見他深邃幽澈的眼瞳裡,有和自己相關的情緒。
她擱在言臻手背上的手指驟然一重。
“怎麼了?”他問道。
“沒事……”葉翡吶吶應了一聲,看見桌子上的酒瓶已經見底,連忙起身,“我去換酒。”
新開的一箱子酒就擱在窗臺上,葉翡從裡面提了兩瓶出來,拆開,一瓶放在老爺子跟前,一瓶放在了言臻面前,她又拿起酒瓶給言臻倒酒,起身時微微遮住了眾人的視線,酒液從瓶子裡流淌進杯子裡,葉翡屈指一彈,杯子裡的酒又回流回去,她手指輕微一轉,旁邊杯子裡的清水不知怎麼的就出現在了酒杯裡。
她朝言臻眨眨眼睛。
言臻唇角彎起一抹清淡的笑容,也對她眨眨眼睛。
於是一杯子水喝下去,他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
再倒,葉翡再換。
最終言韜和老二都勸老爺子不能再喝了,老爺子才咂咂嘴,面色紅潤的道:“今天才叫盡興!暢快!”
葉翡低頭偷偷笑了笑。
言悄去洗手間回來,埋怨道:“怎麼一個人也沒有?洗手間沒有洗手液了,也沒有服務員過來換換……”
言愈嗤笑:“大小姐,這裡又不是北平五星級酒店,忍著點吧啊!”
言悄撇撇嘴,沒有說話。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一家人開始坐在一起聊天,葉翡將沒喝完的半瓶酒提起來放回箱子裡,窗戶上因為室內外溫度差而結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葉翡從窗邊一晃而過,都已經走到了桌子邊,卻似乎察覺什麼不對勁,又折了回去,並伸手擦開窗戶上的水汽,下望——
街上街燈閃爍,霓虹隱隱,而距離酒店窗戶最近的一個路燈下,有黑衣服戴著兜帽的人驟然舉起手中的砍刀,朝著街上混亂紛沓的行人就砍了過去!
葉翡眼睛一眨,那刀光在暈黃的街燈下一閃,鮮豔的血花潑灑成墨,然後街上驚恐的尖叫連綿成一片。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