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如此,”上官緣道,“……你記不記得從北平離開時,因為時間緊迫,遺留下的那六千萬?”
“……那是在北平的最後一筆生意得來的,現在也不知道落到了誰的手裡。”
“那六千萬塊錢丟了,你難道不心疼嗎?”
“那裡頭有一半時下次進貨的錢,再加上要打點手下,純利潤就沒有多少了,再說……六千萬而已,大不了以後多做幾筆就回來了。”
上官緣回頭看了一眼葉翡,葉翡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倒是曾隊長和梁之卓警官滿臉慍色,不僅是因為憤怒白蛇提及犯罪所得時的輕描淡寫,更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天一幫的販毒規模,似乎比他們事前所想象的要龐大的多……
一筆生意六千萬,那得是多少數量的海洛因病毒嗎啡匯聚才能得到的鉅款?那些腐蝕人精神和身體的毒品隨著他們的販毒網路一點一點的流入社會,要殘害多少人?要破壞多少家庭?要留下多少毒瘤和隱患?要動用多少緝毒警察才能將這些汙穢清除乾淨?而這所耗費的力量和資源,又該怎麼估計和計算?
葉翡對著曾隊長和梁之卓做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太過激動,上官緣再次瀏覽了紙頁上剩下的問題,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的了棉紡廠?”
“木子走之後……”
“也就是說,在搶劫案發生之後,你依舊留在棉紡廠?難道就不怕被警察發現嗎?”
這些問題全都不是葉翡寫給上官緣的,葉翡問的問題本意是詢問在那天晚上她們在棉紡廠監視時所追蹤的輛車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以及他們來尋找的到底是不是那把所謂的“鑰匙”,但是在先前的盤問中,上官緣顯然已經基本瞭解案件的前因後果,於是提出來的問題也越來越主觀性。
“沒有在宿舍裡,在離廠子不遠的工地上……”
“那你之後還有回去過嗎?”
“回去過……給木子拿過錢。”
“還有呢?”上官緣輕聲問道,“還拿了什麼東西嗎?”
他卻又沉默下去,半響之後,才道:“拿了‘鑰匙’。”
“鑰匙現在在哪兒?”
“……”
白蛇一直非常抗拒提起那把神秘的“鑰匙”,當上官緣問起鑰匙在什麼地方的時候,他非常重的皺起了自己眉頭,並且臉上神情開始變得掙扎而猙獰,看得出他非常抗拒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卻又因為上官緣的崔曼和誘導而不得不回答,因此非常痛苦,痛苦又無奈,但是最後他還是說出了口。
“……我給了木子。”
……
這真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葉翡不知道今天第幾次皺眉,她一直以為那件引得多方人馬競相爭奪的東西還留在白蛇身上,或者被他藏匿在某個隱秘的地方,但是事實的結果卻是,白蛇早就在木子離開時將這件東西送了出去……
難怪葉翡的引蛇出洞計劃可以成功,原來不僅是因為白蛇和慕容安的關係極為密切,還因為慕容安身上攜帶著那把“鑰匙”,這樣她自身的敏感度又上升了許多,更容易引來危險,無怪乎白蛇當時如此緊張。
上官緣順著這個問題自然而然的問了下去:“你為什麼要把‘鑰匙’給木子帶走?難道你覺得她帶著那件東西會更危險嗎?”
“放在我這裡遲早要保不住的……我遲早要麼被警察抓住,要麼被許青那混蛋殺死,鑰匙是多少弟兄費了多少精力和人命才開出來的,許青想要,估計老大也想要,還不如給木子帶回去,還給老大吧……”
他的聲音裡染上了深深的疲憊,這個時候才終於可以看出來,這個逃命多時的人其實早已厭倦了東奔西走內心惶惶的日子,但是生活和命運所迫,他不得不走下去,一直到今天終於被束縛於法網,一直到今天終於被動者說出了最後的秘密,不知道他能不能求得內心的安慰。
“鑰匙”的概念依舊模糊,上官緣卻再沒有重複著問他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而是輕聲緩慢的說了幾句,於是白蛇開始講述他和最後剩下的幾個手下一路南下逃亡的細節,有死在途中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或許最終也就是成為了山道水路上一具不瞑目的無名屍體,等到被別人發現時,也會因為身份不明而送往火葬場,湮滅在無情冰冷的火焰裡,也有受過傷流過的血,也有懷疑和猜測,也有恐懼和絕望,但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不是誰生來就是秩序的破壞者,不是誰生來就是正義的維護者。
你有你的繩,我有我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