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骨髓中起了火,從骨頭縫中灼燒到血管肌肉面板,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要衝出毛孔;又彷彿跌入了正運作的機器,巨大的旋轉的渦輪刮開腿上的血肉,再絞碎成渣,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洪水似的立刻就要決堤。
葉翡艱難的將枕巾塞進嘴裡好讓自己不叫出聲,只是這疼痛太過折磨,她睜大的彷彿要爆裂的眼瞳,青筋突兀顫動的脖頸,撞擊的牙齒和掙扎的嗚咽時斷時續,讓她像深夜林中被困陷阱的獸。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終於褪去,葉翡撐著床讓自己坐起來。頭髮和睡衣都已經被汗水浸透,她眨眨眼,將眼裡殘留的淚水眨出來,咳嗽了幾聲想喝水,她無奈的開啟手機看時間,三點十七分。
昏暗夜色裡葉翡抬起青白的臉頰慢慢的笑了一下,這疼痛已經持續了十一個月月零十七天,而她由最初的高位截癱慢慢變成了下肢癱瘓,現在右腳腳趾已經可以動彈……或許她這殘疾人還真的當不了多長時間了。
她最終還是撐著下了床,劇痛過後四肢疲軟,她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己放在了輪椅上,慢慢滾著輪椅到牆邊開啟燈,出了臥室出去喝水。
臥室離廚房太遠,她只能去客廳,深夜裡坐地鍾“滴答滴答”的寂寞的響著,葉翡的輪椅軋過窗簾縫裡透進來灑在地上的霜白月光,而就在那月光盡頭,大落地窗前透出的星羅雲佈的天幕下,站著一個男人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修長,他也站的端正筆直,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靜靜的望著窗外的蒼穹星空。
似乎是察覺了葉翡出門的動靜,男人轉頭,冷淡的看了走廊口的葉翡一眼,卻又轉了回去,繼續寂寞看天。
言臻?
葉翡倒是驚訝了一下,大半夜的他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但言臻沒有理會她,她也不打算理會半夜抽風的言臻,她滾著輪椅到了大茶几旁想倒水喝,可是茶几太大,茶盤放在茶几中央,她手太短夠不到……
先前她從床上下來時已經耗盡了力氣,所以這會怎麼也拿不到水杯,她在嘗試了幾次還是無果之後,終於決定放棄,半晚上不喝水也不會死人。
就在她驅著輪椅準備回臥室時,窗戶邊的言臻忽然大步跨了過來,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葉翡盯著他手裡的水杯愣了二秒,抬手要接時,言臻的手忽然又收了回去,葉翡盯著他收回去的手又愣了二秒……這是逗她玩呢?
言臻卻端著那杯水進了廚房,幾分鐘後他出來,又將手裡的水遞到葉翡面前,半邊臉頰映在月光裡,古玉一般皎白清冷。
葉翡注意到杯子裡的水冒出一絲絲的熱氣,嫋嫋的散在夜裡泛涼的空氣中。
他方才是去廚房換熱水?
輕輕地,葉翡抿唇笑了一下,接過了他手裡的水。
水溫度剛剛好,像一隻輕柔的手,撫平她心裡的焦躁和殘餘的痛楚,留在她嘴唇上的水珠漸漸涼了蒸發,她臉上的笑容卻像東方破曉的光,卷掠起一陣馥郁繾綣的風。
“謝謝你。”葉翡輕聲說,說完她忽然發現,她今天對言臻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謝謝”。
言臻依舊國際慣例的點了點頭,葉翡慢慢喝完杯子裡的水,將杯子擱在桌子上,“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言臻“嗯”了一聲,起身,卻不是朝樓上走,而是推起她的輪椅往走廊方向走去。
葉翡:“……”
這個人的思維真的不能用正常人來衡量!
走到一半言臻忽然停了下來,問:“你的臥室是左邊第三間?”
“……是。”
言臻推著她很快進了臥室,將輪椅停在床邊,後退了一步,又站在牆邊不動了。
葉翡:“你怎麼不走?”
言臻:“你上床,我關燈。”
葉翡咬著嘴唇又開始笑,這人還真是……如他媽所說的一般,挺善良細心。
可是她撐著輪椅扶手試了幾次都不能爬上床,很明顯是因為先前的動作已經力竭,她的手臂痠痛的厲害。
嘆了一口氣,她正想著要不要找言臻幫忙時,言大善人已經自動上前,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在了床上。
葉翡無奈的眨眨眼,“其實我之前可以自己撐著扶手上床的,今天胳膊有點脫力……”
言臻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的體重最多五十千克,以你的身高來說偏輕,好好練習臂力完全可以撐起身體。”
葉翡眼角跳了兩跳,她躺下去扯過被子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