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靈之王應當知曉何為後悔。
如果他能夠回到過去,那麼他必然會竭盡全力地阻止本體趙櫻空的復甦——他認為自己‘必然會’。
然而這樣的推脫理由實際上連說服他自己都做不到。它就像是一張浸透了水的宣紙,不要說用手指頭去戳一下了,甚至就連一陣最微小的風都能夠輕易地吹破他。而他便也真切地再次認識到了自己,並伴隨著自己內心深處的心靈鳴動。
——‘你真虛偽。’
內在的魔在他耳邊低語,這聲音已經越來越頻繁,或許不需很久,這具戒靈之軀也將無法豁免這來自內心深處的異質情緒。
但他並不否認。他知道自己就算喝下後悔藥也改變不了過去——只要趙櫻空出現在他面前,那他便無論如何都會傾聽她的聲音。他渴望知道她的意志,他期望她平安無事,或者……解脫。
——我知道。
於是他在內心深處說。並在說的同時,舉起了魔古爾之劍,指向自己那不願意面對的強敵。
“我有非過去不可的理由。”
“我知道。”
劍光猛地迸發起來,風被切開,並在切開之前就被越過。由湮滅心光所包覆的不死斬無堅不摧,只是一次碰撞,魔古爾之刃便宛若烈陽下的冰雪一般消融。哪怕趙綴空早有準備且反應及時,湮滅的餘波也在戒靈的外裝魔鎧上留下一道極其狹長的破口。
他們都是刺客。他們的戰鬥技巧有著相同的源流。他們能夠在這荒蕪的廢土之上騰挪交鋒數千次而不碰觸一枚塵沙。而他們之間那偶然的一次氣息衝撞,也足以將數公里內的地貌改覆。
‘轟——!’相互糾纏的氣息,生成一次洩露。
荒原驟然凹陷下去,盆地之上延伸出數十條放射狀的裂谷。魔古爾之刃崩壞又重塑了十數柄,而兩道高速移動的幽影比湧起的風暴更加迅速。
“我不想和你戰鬥。”他努力地尋找著敵對方的破綻,他期望言語能夠起到一點作用。這正是他虛偽的表現,而他不否認自己的行為和內在驅動。
“我知道。”
但他失敗了。趙櫻空的不死斬依舊迅疾如初。最有天賦的妹妹終究是最強大的那一個。只差一點,湮滅的心之光便追上了寸步。
‘蓬——’遠處的一座山巒,斜斜裂開。湮滅一擊若是擊中戒靈之王的軀殼,那麼它的身體便也將享受同樣的結果。
他仍在掙扎,他將寸步的輝光藏匿在空間斷層之中。櫻空擊空的剎那他便藉機挪移到少女的身後,再度重鑄的魔古爾之刃徑直刺落——
成果是他的一隻斷手——戒靈魔鎧和內在的無形之軀一起被湮滅心光切斷。且戒靈的自愈力無法將其在短時間內修復。
小手段瞞不過趙櫻空,他的急迫讓他陷入劣勢的地步。他只有竭盡全力地催動寸步才不會被後續的派生斬擊直接送回魔多,而他甚至懷疑若是再給趙櫻空一點時間,她甚至能夠直接斬斷索倫和他之間的那一重契約,讓蕊空/雅莉珊德拉的犧牲化作烏有。
‘鐺——!’重塑了大約第三十三次的魔古爾之刃,終於撞上了黑色的不死斬。在趙櫻空那略微有些驚詫的目光中,戒靈之王的頭盔下亮起了虹彩一般的雙眸。
直死魔眼。根植於靈魂深處,即便肉體壞毀也不會遺失的高等級強化。它並沒有和湮滅屬性的心之光相互抗衡的作用。
它對抗不了心之光,但它卻能夠對抗心光產生的物理效用。魔古爾之刃被湮滅的‘事實’被直死魔眼的威能反覆‘殺死’。就好像它的強度足以抗衡不死斬的程度!
趙綴空沒有將這份能力用在霞的身上,失去了肉身,解析一件神兵並賦予直死效果需要太久的功夫。而他的另一項技能,也同樣沒有在那一刻應用,因為他需要維持自身的狀態和算力,用以應付眼前這個真正值得重視的對手。
他只是沒想到霞能夠以軀體塑造出時空奇點。而那也的確只是將他拖延了一會,並未對他造成真正意義上的殺傷效果。而現在……
分身術·四重存在。
抗衡不死斬的分身驟然粉碎。而另外兩道幽影卻從兩個截然不同的刁鑽角度中刺出!它們的劍迅速且毫不留情,它們有著和本體趙綴空完全一致的技巧和速度。
“我……蕊空還沒死,我要救她。”他的本體和他的劍,藏匿在第音波之中。在那兩具分身指向趙櫻空的心中和頭顱之時,真正的殺招,點向少女的脊椎骨。
時空凝滯了一下。
虛空之力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