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墜入死亡。
那是漆黑的海淵,而一切知覺都在無止境的下墜感中流散。
複製體鄭吒不知道自己粉碎了多少架‘武裝直升機’——或許超過八十,或許接近九十。但數量應當不會超過一百。而當他被死光徹底淹沒的時候,他的視界範圍中至少還能夠捕獲到一千以上的數量。
太過分了。
太離譜了。
怎麼能夠這麼……不講道理?
就算是以他的大腦來判斷,都可輕易得出這些‘武裝直升機’必然是量產品的事實。而他敢用自己那被數次粉碎的靈化虎魄刀來打賭,這些所謂的直升機,哪怕僅有單體,都有著足以和強力四中單位抗衡,甚至在特定條件下擊敗四中極限土著的規格和力量。
這叫什麼團戰?
惡魔隊何德何能,要和這樣的中洲隊相互對抗?這不就是對方只要埋頭種上幾分鐘的田,自己這邊就得連面都見不到便會被量產兵所淹死的下場麼?
複製體鄭吒無法理解眼前的現實。
但他卻在這一刻終於是能夠理解複製體楚軒臨死前向他傳達的——‘不要和中洲隊為敵’這一建言到底有著多大的含金量了。無論中洲隊到底透過什麼方式造就了眼前的一切,對方所持有的實力,都已然碰觸到了惡魔隊所不應窺探的邊疆。
該走了。
——【復活許可權已啟用,是否在最晚十五分鐘內以一半引數的姿態立刻復活。或者折返主神空間之中並豁免此次任務中的一切懲罰規則?】
主神的聲音在複製體鄭吒的思維深處響起。他一開始還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化作恍然——是了,自己雖然被這群有著武裝直升機外形的怪物們所擊破。但它們的存在本質卻終究是沒能夠抵達四高。它們沒有辦法越過復活許可權的運作直接將自己第二次地殺死,甚至無法對自己的復活,造成阻撓。
它們或許有這份力量——那些死光中蘊含著某種超乎預想的構造。但它們卻終究只是衍生物而非直接執行指令的本體。它們做不到像是一個真正的強者一樣。
——【……註明:逾期未做出選擇,將預設折返主神空間。】
似乎是催促的聲音。
但又好像是某種暗示。
複製體鄭吒在今日之前從未使用過重生十字章,他並不知曉主神是否會在啟用復活許可權時說出先前的第二句話。而同伴們固然有過體驗,卻也從未在這個話題上有過詳細表達。
或許是慣例,是規則。
或許……
——主神也希望我回去嗎?
——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座戰場。回去重振旗鼓,直到惡魔隊成長到更強?
這並不是終戰。至少在它被觸發的時候,還不是。
惡魔隊也不是其它那幾支輪迴小隊,需要擊破世界主題或者等到中洲隊降臨一日後才能夠用道具折返——惡魔隊自身的主線任務就是擊破世界主題。而中洲隊的降臨時間早已化作不可測,而已然向著這個世界大肆投放力量的它們,想來也已然成功降下。
惡魔隊可以回去。
複製體鄭吒知曉怎樣前往復活世界,也知道應當怎樣才能夠啟用那些儀式,且惡魔隊的成員們,也大多都沒有經歷過第一次徹底的死亡。
可以這麼做。
沒有人,或者事,阻礙他這麼做。
甚至於複製體楚軒的建言也將因此而達成——離開的惡魔隊自然不會和中洲隊為敵,張小雪會隨著惡魔隊的折返而自然地被‘處理’掉。楚軒的復活理所應當的只能夠在‘塵埃落定’之後,甚至就連那份約定好要交給中洲隊的封神榜,也會被中洲隊必然會到來的清掃者們回收,畢竟啟用重生十字章時,除了那些靈魂繫結的,被主神錨鎖的道具以外,其它的一切都無法和離場者一起回返到主神廣場上。
要回去嗎?
念頭無聲地旋轉著。
在這永恆的死亡寂靜之中,一個微小的刻度從死者的指縫間流下。
——抱歉。
惡魔隊還沒有人,臨陣脫逃。
直到複製體鄭吒死去之前,還沒有人臨陣脫逃。
他若應承,他便是第一個。
——我不會是第一個。
——我不會,成為那個糟糕的典範。
念頭錨定了結果。
複製體鄭吒選擇了拒絕。拒絕這份有可能的暗示,拒絕這份或許是唯一的生還之機。而他將以一半引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