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她了。
打敗那個女人了。
成功地突破至了四高,獲取了能夠保護自己,能夠守住一切的力量。
能量化的虎魄刀刃握在手中。
複製體鄭吒的內心本應隨之而歡暢。
然而即便緊握著這無可匹敵的力量,他的心中也沒有泛起喜悅的波濤。
【如果你已經突破到第四階高段,那麼我們現在手頭將有的是解法。】
複製體楚軒的判斷,他已經記不清了。他本不應遺忘,但浮現在耳側的,卻只有破碎的訊息殘渣。
【處理掉張小雪,不要和中洲隊為敵,以及,不要復活我。】
複製體楚軒的遺言,他還記得主幹。而現在,已經有兩條被他所違反掉。
——為什麼是現在?
——為什麼,直到現在?
力量的突破帶來的只有心靈的空虛,原本以為那只是成功者的裝模作樣,卻沒想到這矛盾的感覺卻切實地出現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沒在楚軒需要的時候突破,自己沒在楚軒身死的時候突破。自己突破的契機偏偏是這個沒有什麼敵意的對手。而現在,惡魔和中洲已然結下仇恨,需要以血作為代價進行報償。
——為什麼呢?
李英瓊的遺物,比楚軒的性命還要更加珍貴嗎?
擊敗中立,甚至還有過些許交情因緣的詹嵐。居然比打倒主動向惡魔隊下殺手,並造成切實損傷的天神隊突襲者更加重要?
複製體鄭吒完全不想承認這樣的自己。
但事實如此,由不得他逃避。石坊院流歌在他面前親手奪走楚軒的性命時他只能無能狂怒,局勢完全穩定甚至轉好的時候,他卻主動違背了楚軒的遺言向中洲隊的詹嵐重拳出擊。鐵證如山,四肢百骸內所湧動著的磅礴力量毋庸置疑,而在此基礎上,他只能夠用一個詞來形容自己。
【偽善】
‘轟隆——’身後,遠處,無比宏大的力量正在爆發——他記得那個方向,被詹嵐一擊打出十字章的甘天就落在那個地方。而他甚至還記得在剛剛獲取團戰訊息的時候,複製體楚軒對甘天做出的評價。
【你的情緒不穩定。s級的溼婆血脈或許已經超過了你的承載能力,而這和我事先計算出的強化模型並不相符。】
【你現在所處的狀態,或許就是被清算的標準。】
啊,不穩定因素。
楚軒知道的,他甚至一早就說過的。然而在楚軒的遺言中,卻沒有絲毫涉及到甘天的內容。沒有失控時的反制措施,沒有失控後的彌補手段。就好像他一早就等待著甘天的自爆,並且不認為會有什麼變數能夠影響到這一未來一樣。
——甘天。
複製體鄭吒,握緊了自己手中的能化長刀。
他剛要回身,移步。印洲隊隊長複製體的低語,便已然在他的耳側釋放。
“別來阻止我,鄭吒。”
數百公里之外,甘天的軀殼在裂紋的不斷生成和癒合中不住膨脹。他的面板逐漸變藍,身後生長出第二對臂膀。眉心的豎眼之中醞釀著雷霆和火,某種源自天外的力量,正在他的膨脹中壯大。
“我還控制得住,但也只是現在控制得住。”
“我要向中洲隊復仇,而我只有一擊的力量。”
只有一擊。
換而言之,那便是無論是誰,只要試圖阻止他,就得吃下這一擊。且在打出這一擊後甘天也將失去控制權,而在那之後,失控的力量便只有天知道會流向何方。
“…………”沉默。
複製體鄭吒覺得自己應當說些什麼,應當做些什麼。但他卻發現自己完全提不起行動的想法。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落入了一張由無盡的蛛絲所編織而成的網。哪怕有著更強,更大,更為凌厲的力量,竭力做出掙扎,卻也只有讓自己陷得更深的下場。
他沒能阻止甘天。
他看著那在遠方不住膨脹的巨物,在能量潮汐的簇擁中湧向天上。
最終,只有離隊者在自己耳中,最後的留言迴響。
“做你該做的事,想做的事,鄭吒。”
“阻止我也好,保護其它人也好,逃離戰場也好,復仇也好。做你最想做的事。”
“惡魔隊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團隊。”
“但我,更喜歡印洲。”
他走了。
他距離他的結局應當還有一兩分鐘,或者數十秒。
複製體鄭吒提刀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