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臣以為,誅殺葉塵宜急不宜緩,但卻要準備充分,若有八備,當可謀之。其一,徹底控制麟府楊家,因為麟府楊家與叛臣楊繼業為至親,有叛變之可能,且在麟府養備馬匹,教習騎射,可為奇兵。其二,羈縻橫山屬羌,恩威並撫,以為藩籬,牽制葉塵兵力、財力、人力。其三、結交西域涼甘吐蕃、回紇大部,又聯隴右吐蕃北出蕭關,合力破賊。其四,詔諸路互相應援,統一排程,如臂指使。其五,並邊小砦,毋積芻糧,賊攻急,則棄小砦入保大砦,以完兵力…………”
高懷德知道自己沒幾年好活,唯恐等不到誅殺葉塵之時,如今字斟句酌,沉吟良久才寫下一條平夏諫議,同時還有一封請罪奏表,良久才寫完。最後高懷德又凝神看了一遍,喚進親兵心腹,吩咐道:“分抄二十份,十份以驛兵分路送往京都。嗯…………華夏衛府探子勢大,恐會被截。所以另外十份裝扮成百姓,潛送京都,急奏陛下。”
親兵離開半炷香時間不到,便有探子趕到高懷德車前稟報道:“啟稟大帥,敵軍有一萬多人陳兵前路堵住我軍去路,且都是漢軍,據判斷很可能是銀州、靈州等六州守軍。”探子的聲音中微微帶起了怵懼之意。
“知道了!”高懷德淡淡地說了一聲,兩個親兵立即上前,先替他穿好戰袍,又為他披上戰甲,一名年過花甲的老頭又變成了一個鐵甲衣寒、威武鏗鏘的大將軍,彷彿出鞘的寶劍一般,鋒寒奪目。
走出車子,翻身上馬,此時冬日殘陽如血般殷紅,那森寒的鐵甲上竟也染上了一層血色。
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
高懷德一磕馬鐙,戰馬輕馳起來,趕向隊伍前列,後邊數百名親兵緊緊相隨,三軍肅立,注視著他們的大帥。他能帶領我們安然退回慶州嗎?只剩下堪堪三萬人左右的西北邊軍,默默地佇立在那兒,目光隨著他們的大帥來到最前面。
一眼看清前方的敵軍,高懷德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他早預料到葉塵必然不會放任他們進入山區,或者說在進入山地之前必有一場大戰,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葉塵擺出來的陣勢竟是如此雄壯。葉塵一方背依山崗紮營,從山腳到山頂一座矮山已被密密匝匝的大軍覆蓋了,正是一路追著他們的三萬党項鐵騎和四千五百黑騎,遠遠的依稀可見山頭上葉字王旗在冷冷的朔風中飄揚,這意味著葉塵已經親自前來。
東西兩面,兩萬騎兵剛剛陳列好陣形,看得出來他們是剛剛趕到,看其裝備雖然統一,但卻分明是党項人。兩萬党項騎兵看著六個軍寨,高懷德豈能不知,如今這兩萬党項騎兵毫髮無損的出現在這裡,這意味著什麼?高懷德雖然早有預料,但此時一經證實,一想到一萬兩千本屬於他西北邊軍的精兵就這般徹底失去,一時間也是心如刀絞。而遠處在他們迴路山口處,一萬步騎混合的漢軍,分明就是葉塵治下銀州、靈州等六州守軍,果然葉塵麾下兵力幾乎已經傾巢而出。
今日,當有一番苦戰!
晚霞漸暗,本來就沒有多少熱度的太陽正一寸寸沉落天邊,雙方大軍遙遙對峙著,沒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沒有任何一方衝殺。風吹著花白鬍須,高懷德揚起頭來,看著映在山頭帥旗上的最後一縷陽光:“那就戰吧!”
“祥符王殿下有令:高懷德若肯棄械投降,便放爾等離去!”
山坡一面,葉塵王旗之下,近百個大嗓門計程車兵突然齊聲大吼,聲音在整個原野上飄散開來。傳進西北邊軍耳中,將士們不禁士氣一落,且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們的主帥高懷德。
高懷德臉色陰沉,葉塵這一手太過陰險,會讓一些士兵認為葉塵的目標是高懷德,而非他們。這會極大的削弱士兵的戰意和士氣,以及高懷德的威望。
葉塵一方的吶喊聲還在繼續,暴怒中的高懷德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刀一指葉塵王旗所在,大聲說道:“堂堂祥符王只會用這等陰險毒計,妄圖離間我等將士之心。簡直是對我西北邊軍的侮辱。”
楊繼業站在山頭,眼見高懷德反應很快,且處理的方法也很對,不禁也是心中暗贊,頓起惺惺相惜之意。這一路追擊,幾番交戰,他對高懷德用兵也是十分的欽佩,此時在雙方加起來近十萬大軍面前,高懷德神志仍然清醒,反應及時,處理果斷,這樣的對手,由不得他不敬。
葉塵也數度公開表現出對高懷德的讚賞,胡三光見他有愛才之意,曾問他如果能包圍敵軍,可否盡力生擒高懷德,以納為己用,卻被葉塵一口否決了。
高懷德是大宋開國功臣,且還是趙匡胤的親妹夫,乃皇親國戚,對大宋又有著獨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