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三)
在餘修遠的記憶裡,他和岑曼似乎很久沒有這樣和平而放鬆地相處過了。
跟他談戀愛之前,岑曼絕對是那種乖巧聽話的鄰家妹妹,他說一她絕對不說二。當他們的關係發生變化後,岑曼在他面前,雖然同樣是那個幼稚而懵懂的小女生,但卻多了幾分主見和原則,不再什麼都唯他是從。
他脾氣不好,而這丫頭又是死心眼,結果鬧了這麼多年仍在互相拉鋸。現在看來,遷就和退讓也並非難於上青天,而合理地忍耐和包容亦是一個男人應有的覺悟。
岑曼雖然愛耍撒野,但也十分好哄。餘修遠有時不經意地把她惹怒了,若肯主動低頭,她倒不會得理不饒人,只有拒不認錯,她才會死磕到底。
岑曼也承認,在餘修遠面前,她確實改不了那點小女生的任性和嬌氣,但外人面前,她向來知曉分寸,尤其在工作的時候,總是認真嚴謹得很,即使領導多番挑剔,她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在餘修遠的協助與教導下,岑曼已經適應了當下的新崗位。工作走上了正軌,她的任務亦漸漸繁重起來,當初她跟餘修遠說的那句忙得連吃到也要預約的負氣話,竟然成了現在的真實寫照。
近來這幾天,岑曼每晚都加好幾個小時的班,以往都是小李到公司接她的,現在就換成了餘修遠親自過來,有兩晚還要他在樓下等了大半個小時,她才匆匆忙忙地出走辦公大樓。
岑曼比自己還要忙碌,餘修遠對此有所微辭,看著她一天一點地消瘦和憔悴,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人是他帶來斐州的,若他不把她照顧得穩穩妥妥的,就算岑家兩位長輩不追究責任,他也會心疼萬分。只是,她花了這麼多精力在新崗位上,他又不好讓她放棄,思來想去只好暫且按兵不動。
今晚餘修遠又在雅蕾的辦公大樓樓下等了她二十分鐘。看著她迎著晚風朝這邊走來,他便下車給她開門,還用開玩笑的口吻對岑曼說:“你說別人會不會覺得我是吃軟飯的小白臉?”
在辦公室裡待了十來個小時,岑曼的神經緊繃得不行。將座椅下放了一點,她一邊放鬆著發僵的頸肩,一邊應聲:“你看看你戴的是什麼腕錶,開的是什麼樣的車、住的又是什麼樣的房子……我可養不起你這樣的小白臉。”
餘修遠分神看了她一眼,問:“很累?要不要吃點夜宵再回去?”
岑曼搖頭:“我想睡覺。”
結果還沒抵達小區,岑曼已經在車上睡著了。她睡得不穩,餘修遠剛停好車,她就緩緩地掀開了眼皮。
餘修遠替她開啟車門,瞧見她那副呆滯的模樣,他說:“我揹你。”
她不習慣在大庭廣眾做這麼親密的舉動,因而立即拒絕:“不要!”
端詳過她的神色,餘修遠便猜到她的顧慮,他低笑了聲:“這麼晚了,沒什麼人看見的。”
小區內那歐式路燈默然地照亮著空蕩蕩的路徑,兩旁筆挺的綠樹投下被拉長的倒影,在沉靜的深夜,晚風穿過枝椏的沙沙聲顯得尤為突兀。
岑曼張望了一下,最終還是趴上了餘修遠那寬闊的背。抬頭就看見那輪如勾的彎月,她抱著餘修遠的脖子,很高興地對他說:“看,月亮出來了!”
餘修遠笑她:“大驚小怪,你沒見過月亮嗎?”
她報復性地扯餘修遠的耳朵:“我沒在你背上見過月亮,不行嗎?”
他卻說:“我以前也背過你看月亮,你忘了而已。”
岑曼問:“什麼時候?”
“我也記不清楚了。”思索了三兩秒,餘修遠又說,“總之有這麼一回事,好像是哪一年的中秋……”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往事,岑曼的倦意有所消退。回到公寓以後,她便開啟了筆記本,把落下那一點收尾工作完成。
餘修遠見不得她這樣拼命工作,二話不說就趕她洗澡睡覺。她倒是聽話,把文件儲存好就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而他那緊繃著的臉才放鬆了些許。
連續忙碌了半個月,岑曼手頭上的任務才開始減少。好不容易空閒下來,她就給餘修遠撥了通電話,問他要不要跟自己吃飯。
儘管岑曼興致勃勃的,但餘修遠卻因公事在身而走不開。在電話裡頭,他對岑曼說:“歐陽過來了,我得先跟他談正事。”
岑曼一時好奇就問:“這回要談什麼?”
餘修遠也不瞞她,他直說:“我們正擬建一個環保專案,是跟國外幾所研究室合作的,比較重要、也比較緊急。”
沒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