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疑惑:莫非在他眼裡,景緻格外不同麼?
“若能長居此地,哪怕折他十年陽壽也值啊……”身邊的人嘆息著。長生忽而心有所感,再看那冰雕玉砌,銀闕瑤臺,果然美到無法捉摸,遠非文字可以表達。輕輕攬住他肩膀,默默站在旁邊同他一塊兒出神。
——眼前桃源仙境,山外血海凡塵,迥然兩個世界。只是,這一個不過機緣偶遇,暫時停駐,那一個卻須縱身投入,長相廝守。
正午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兩個人的呼吸在空氣中融為一體。長生心裡一下子通明透亮:若能共他徜徉於此,剎那即是永恆,折十年陽壽算什麼?若能共他相守於彼,永恆也是剎那,凡俗的恩怨是非紛爭羈絆又算什麼?
無論如何,總要盡我所能,放手博一搏。
一時心潮澎湃,胳膊不由自主使上了勁兒。
“疼啊……”子釋輕哼一聲,側過頭,“想什麼呢?咬牙切齒的。”
“沒……”替他揉著,問,“餓不餓?”
手中肩胛單薄如削。在花家那段時間,好不容易養出幾斤肉,最近這些天,又全掉光了。
子釋不知道長生的跳躍性思維怎麼來的,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摸摸肚子:“好像是有點餓了。”
“走,吃飯去。”
由於常年水流浸泡沖刷,四面山崖下方洞穴群生,筍柱林立。多數潛藏於水底,少數半露在水上,或明或暗,有深有淺。洞與洞之間時而頭頂斷續,時而水下勾連,間錯鏤透,重疊交接。子釋推測,這邊應該是一大片地下溫泉海和由泉水侵蝕形成的巖洞群。對面寒水卻不知來自何處。
幾個人把窩安在小山坡一側能照到陽光的乾爽洞窟裡。石柱石筍彷彿天然門窗,把整個洞窟隔成若干小空間。長生就住在洞口,子釋挑了最裡邊接近泉水的一塊平臺。臺下水氣瀰漫,如同雲霧繚繞。在這深穴暗窟之中,竟讓人飄飄然有憑虛御空之感。
“小心晚上睡覺掉下去。”長生看看,替他搬了幾塊石頭過來,做個護欄。
“掉下去也無妨。”子釋坐在平臺邊兒上,光著兩隻腳泡在水中。伸個懶腰,往後就倒,舒服得一聲長吟。眯著眼睛道:“這水裡也不知有什麼,竟沉不下去。幸虧氣味不難聞,可惜不好喝……這可是傳說能治百病的玉盤仙露啊……莫非真是良藥苦口?……”
長生馬上想起頭天二人水中一番糾纏,順便不小心嚐了嚐這泉水的味道,心頭一陣麻酥□得難受。望著李子釋,白茫茫水霧自他足下升起,倒不像躺在地上,卻是橫陳洞府仙宮,周身雲霞縈繞,時隱時現,叫人心馳神往,遐思不盡。
往前走了兩步。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心裡明白得很。
又逼近兩步。一些封存多日不堪回首的畫面突如其來闖入腦海。卸妝臺上菩提寺裡觀音堂中那一幕不受控制的反覆閃現,兩條腿立即重逾千斤。
叫囂跳躍的慾望被漫無邊際的痛楚遽然冷卻……那深入骨髓的憐惜哀傷,似乎不單單是為了他,也是為自己——為這一場造化弄人的相遇,為他此刻的無知無覺,為自己孤獨的決然清醒。
蠢蠢欲動的身體安定下來:“再等一等……”
就在如此這般身心煎熬中,長生聽見自己靈魂撕裂成長的聲音。
伸手把他拉起來:“雖然不冷,到底潮溼,別在這兒久待。晚上往外側躺,聽到沒?”
“知道了,顧老太。”
不搭他這茬,道:“咱們出去看看兩個小傢伙張羅得怎麼樣了。”
子歸子周毗鄰而居,接近洞口。二人居所石壁上佈滿石鐘乳,晶瑩潤澤,千姿百態,一室琳琅。長生驚訝的發現,子歸房裡居然養了一盆花!仔細一瞧,這丫頭把吃飯的竹碗作了盆兒,移植了一株野花放在窗臺上。
“子歸,你打算用什麼吃飯呢?”長生問。儘管竹碗結實輕便,也並沒有多帶。
“不是還有勺麼?就著鍋吃好了。”女孩兒正興致盎然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對於用什麼吃飯這個問題表示不屑一顧。
子釋笑:“真是傻丫頭。”扯扯長生,兩人出了洞。
“你上那邊,砍根大點的竹子來。”命令下達完畢,自己在花草叢裡悠悠閒閒散步。不一會兒竹子到了,指揮長生挨著竹節下刀,截出若干一頭空一頭實的竹筒。挑了幾個最大的,底部挖個小洞,裡邊架上細竹枝,開始往裡頭填土。
本著“理解也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精神一頭霧水聽從指揮的某人恍然大悟:他這是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