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兄妹正要出門趕路去鎮裡上學，小姑蘇玉蘭、姑父陳金水，帶著兩個女兒來吃早餐了。這家人懶到家了，幾乎從來都沒有在家裡開過火，全是到蘇家蹭吃蹭喝。偏偏奶奶對小姑一家特別容忍，沒對他們說過一句重話。

其實陳嬌陳妮也是要去鎮裡上學的，但是她們可以晚一點出門，因為她們有腳踏車。

湖山村的山路不多，出了田地的範圍就是修好的國道，雖然上坡下坡比較麻煩，但是騎單車就很快，所以姐妹倆能夠晚點起床，悠閒自在吃了早餐再去學校，比蘇老二家的兩兄妹幸福多了。

蘇遠傑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小姑、姑父。”

蘇玉蘭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陳金水則是假模假式地點點頭，“噯。”

陳嬌陳妮的眼睛長在頭頂上，根本就不懂“禮貌”二字怎麼寫，見到蘇永福和孫玉珍，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很積極地跑到堂屋裡親熱地喊“爺爺奶奶”。

蘇雲華以往會跟著哥哥向小姑問好，今天她就像是沒看見這家人一般，揹著書包拉著哥哥就要走出去。

蘇玉蘭瞥到她的臉，突然間喊了一聲：“站住！”

蘇雲華根本不理，拉著哥哥的袖子，“哥，快走，要遲到了！今天有開學典禮！”說完就跑出了門。

“哎……”蘇玉蘭愣了個神，已經見不到兩兄妹的影子了，咬牙切齒罵一句：“這個賤丫頭今天是怎麼了？連我的話都不理！”

“你叫她幹嘛？”陳金水問。

“哎，你發覺沒有，那個賤丫頭的臉色特別好，面板嫩得像要出水！奇怪了，一個夏天在外面曬了那麼久，昨天還是黑黢黢的，今天怎麼就白了？是不是吃了什麼好東西？”

蘇玉蘭的眼睛倒是挺尖的，剛才蘇家院子裡起衝突時幾個人都沒注意到的事，她偏偏一眼就注意到了。

兩夫妻走進堂屋，陳嬌陳妮正圍著外公外婆撒嬌。她們的待遇比蘇雲華兄妹強多了，早餐的時候就可以坐在桌子上和爺爺奶奶一起吃飯。

蘇玉蘭坐下後，看見孫玉珍給自己端碗過來，問道：“孫玉珍，你給你閨女吃什麼好東西了？她怎麼那麼白？”

孫玉珍是真不知道，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蘇玉蘭又道：“沒有吃好東西？……難道你給她買雪花膏搽臉啦？”

村裡有幾個女人在外面買了一種雪花膏，一搽就能變白，紛紛對人炫耀，一瓶就要上百塊。蘇玉蘭羨慕了好久，卻捨不得花錢去買。

陳嬌對這個話題十分敏感，立刻嚷嚷起來，“二舅媽，你在哪裡買的雪花膏？還有沒有？也給我一瓶啊！”

孫玉珍啼笑皆非，“怎麼可能給她買那個，真的沒有。”

陳嬌比蘇雲華大半歲，剛滿16歲，長得還算漂亮，在學校裡有幾個男生追她，她也正是愛美的年齡，成天想著打扮自己。村裡的女孩，再漂亮膚色都是不如縣裡城裡的白嫩，所以她做夢都想弄來一瓶雪花膏搽，可惜在家裡撒潑打滾好久，母親都不肯花錢。忽聽那個土包子表妹竟然臉變白了，她立刻就嫉妒上了。

“二舅媽，你不要騙我，我媽說蘇雲華臉變白了，肯定是你給她買了雪花膏！給我也用用嘛！二舅媽，你不要那麼小氣。”

話一說完，她徑直跑出堂屋，跑到蘇雲華的屋子面前，推開門走進去就翻箱倒櫃起來。

“哎，嬌嬌，真的沒有，你不要亂翻……”孫玉珍跟在她身後，想阻止她，卻無能為力。

這個家裡，她地位太低，連侄女都不聽她的。陳嬌這樣做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作業沒做好，趁著蘇雲華不在家來搜她的房間，偷走了她的作業本，害得她第二天交不出本子的事就曾經發生過。

蘇雲華跟母親說過，讓她看著點自己的屋子，不要讓其他人隨便進來。可是孫玉珍哪裡能夠看得住。

陳嬌鬧騰一番，沒有發現雪花膏的蹤跡，這才悻悻地走出了屋子。

孫玉珍滿心愧疚地在後面替女兒收拾了一番。

“沒有？”蘇玉蘭眼神問女兒。

陳嬌搖搖頭。

“那就奇怪了。”蘇玉蘭想了一陣，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作罷。

陳嬌和陳妮吃完早餐，回自己家裡推出腳踏車，騎上去就趕往學校。

在路上，她們遇見了蘇遠傑兩兄妹。陳嬌故意騎出去老長一段路，忽然嘎吱一聲停下車，陳妮也從後座上爬下來，在那裡等著兩兄妹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