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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特別高。我一腳踩虛了,向前進的方向重重地撲倒在碼頭上。鼻樑骨碰在石頭上,痠痛得眼淚直流,眼睛直冒金星,鮮血止不住的流。水倒了,兩個空桶子滾落在稻田裡。我掙扎著爬起來,想去下面的水圳(小水溝)裡洗鼻子上、臉上、手上的血。可是鼻子裡的血越洗越往外流。好心人見了就說:“你不要洗,趕快把頭仰起來,把雙手舉過頭。坐下來別動,一會兒就止住血了。”

我正在照著做的時候,母親找來了。她見我滿臉血糊糊的,眼淚一下子就嚇出來了。說:“我見你一餐飯的工夫了還沒有回來,還以為你掉到水井裡了?”她說著就一屁股坐在碼頭上,要我仰著頭,斜著背靠在她的胸窩裡。十幾分鍾後鼻血果然不流了。

母親把水桶拾了回來,從水圳裡裝上乾淨水,替我洗去了臉上的血跡,說:“一眼管天下,走路時要看清楚,哪裡能走,哪裡不能走。以後再不能這樣粗心了呀!”

自此以後我每天都要挑兩三擔水。於是越擔越穩,越擔越輕鬆,架把兒也就越來越好了。

有一天是逢圩日,我在圩上玩,見一個比我高半個頭、瞎了一隻眼睛的小孩在賣涼水。趕圩的鄉民口渴了,就拿起他的竹勺舀他的水喝,喝飽了就給他一個銅板,也有給兩個銅板的。

我見這個生意不要本錢,也想做。回家告訴母親,母親給我準備了兩個小提桶,兩把小竹勺,第二個逢圩日我就賣起了涼水。

大熱天賣的涼水要求要冰涼冰涼的山泉水,那時候趙坪鋪沒有這樣的泉水,出這種泉水的地方有兩處,一處在兩里路以外的畔衝,路較平,不需上坡,但水不太涼。另一處則在三里以外的灌子衝,路不平,而且要爬50多米高的鐵路坡。但水更涼,還有點甜甜的味道。我舍近就遠,去灌子衝挑涼水賣,所以鄉民們都來喝我的涼水。他見我從灌子衝挑的水受歡迎,也就捨近求遠,改挑灌子衝的水了。但他的桶子大,挑一擔水要賣一、二個鐘頭,時間長了就不涼了。我的桶子小,挑一擔水在圩上走一圈就賣完了,所以還是比他更受人們的歡迎。特別是賣蔬菜的農友、賣肉的屠夫都喜歡喝我的水,說“那個小倈己勤快,喝他的水。”不過他們除了喝水還要往蔬菜上灑水,而且要到賣完菜下圩的時候才給我兩個銅板。一天下來,能掙四、五十個銅板,當時可以買兩升米。

我見賭場的人比逃難前更多了,有許多人搬個桌子到山坡上的桐子樹下面去賭。我想,賭錢的人也會口渴,於是就到各個賭場去賣涼水。有人聽說我是何有林的兒子,就來喝我的水,而且還多給錢。尤其是坐莊的寶佬官,他不能離開坐位,我就踮著腳把一水勺涼水透過人牆傳遞進去,寶老館喝了我一竹勺涼水,遞出來的就是一竹勺銅角子。

到了10月,天涼了,賣水沒人喝了,母親就帶我到桂林去賣她紡的棉紗。

母子倆買不起車票,搭“偷車”。當時搭“偷車”的人不少,抓住了就到廁所去關禁閉。有一次查到我們,母親就把從家裡帶去的炒紅薯片送給列車員吃。他們見我孤兒寡母的,也就不哼聲了。

火車開到桂林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了,我跟母親不敢在街上逗留,怕遇不測,趕快到灕江河邊那個便民客棧去落宿。

這個客棧有個男、女雜居的統鋪房,每張床以蚊帳為界,價格很便宜。我和母親把兩捆棉紗枕在枕頭底下就和衣睡下。但心裡總是恐慌不安,睡得很淺。

第二天天不亮,就被灕江河裡那成千上萬艄公的號子聲吵醒了。我們趕快起床吃桂林米粉,趕早走路,到棉紗交易行去賣紗。

賣完紗,雖然趕下午三點鐘回湖南的火車,還有幾個鐘頭,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去遊遊七星巖、盧笛巖、象鼻山……但人在異鄉,身上又帶著比生命還重要的錢,哪裡還有一點兒玩興呢?

我母子倆拼死拼活勞苦了一年多,終於把安葬父親欠下的債及父親買屋欠下的一萬元購房款都還了。

我和母親所以能還完父親欠下的購房款,是得益於46年饑荒年時期國民黨的貨幣貶值:父親1945年買房的時候,一萬元紙幣能買10擔穀子,可到我和母親還賬的時候,一萬元紙幣只能買二擔穀子了。 。 想看書來

七、初學種地

七、初學種地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趙坪鋪的物價飛漲,現在圩上的發水米都賣銀元一塊錢一斗(約18市斤),母親紡一斤棉花掙的錢還買不回一筒米(約市斤)。同時現在早已進入冬季,到圩上賣涼水早已無人喝了。於是母親就晚上紡棉花白天帶我墾荒種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