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十七,賊兵大舉進犯長江口,戰艦塞江,帆檣蔽日,臣兵微將寡無力抵禦,唯效家父死戰到底以報聖上之恩。
臣江南陸路提督梁鼐泣血頓首。”
張雲翼戰死後,由蘇松鎮總兵升任的新任江南提督梁鼐,在寶山城內自己剛剛啟用的提督衙門,一臉苦澀地寫完奏摺,然後交給自己的親兵說道:“快,帶著夫人和少爺速速離開,再把這份奏摺送往蘇州交給簡親王,然後直接帶著夫人和少爺返回陝西老家,這江南是沒法待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全部落入賊人之手了。”
“老爺!”
前年剛娶的小妾懷抱著不滿一歲的兒子,一臉肝腸寸斷的表情喊道。
“快走,告訴忠兒,他爹是為咱大清戰死沙場的!”
梁提督強忍著淚水說完,又親了親那孩子,懷著骨肉分離的悲痛抽出腰刀,毅然轉身上馬直奔新建的吳淞口東炮臺,在他右側長江上,一艘艘巨型戰艦張滿了帆逆流而上,主桅上一面面醒目的紅色旗幟烈烈舞動,正對岸邊的左舷,一排排開啟的炮門下面,一門門恐怖的前裝線膛炮已經推出,黑洞洞的炮口正對岸邊。
明軍反攻了。
為了給楊大帥進爵吳王獻禮,浙東戰場上,明軍開始了全線反攻,雖然這早在意料之中,但清軍上下還是誰也沒想到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會是完全在戰區之外的吳淞口。
看著自家老爺遠去的背影,那小妾悲悲切切地喊了幾聲,直到見他已經走遠,這才迅速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容,和那名親兵柔情款款地相視一笑,又一塊兒看了懷抱中的孩子,以最快速度鑽進早就準備好的馬車,拉著梁大人這些年搜刮的金銀珠寶出城向南而去……
呃,至於他們去哪兒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可憐梁大人絲毫不知道自己頭頂的帽子早就綠油油了,已故太子少保,江南提督,三等阿思哈尼番,曾經在南京城下大敗鄭成功,為康麻子挽救東南半壁江山的梁忠壯公梁化鳳次子,此時正像他爹當年為大清血戰南京的時候一樣,拎著腰刀站在吳淞東炮臺上,面對著江面上包括六艘戰列艦在內,近三十艘明軍戰艦發出他身為咱大清忠臣的怒吼。
“開炮!”
在他身旁一名名炮手迅速點火,一門門六千斤重炮緊接著發出怒吼,黑火藥的硝煙中,實心的鑄鐵炮彈呼嘯著劃破空氣,在江面上打出一道道水柱,看上去煞是壯觀。
但就在同時,對面的明軍戰艦上,一排排炮門處熾烈的火焰噴射而出,緊接著恐怖的四十斤重炮開花彈就砸在炮臺上,一團團恐怖的烈焰瞬間炸開,整個炮臺轉眼間淹沒在火海中。那些倒黴的清軍士兵在炮彈爆炸的火光中,頂著四散飛射的彈片,頂著被炸碎後如同炮彈一樣肆虐的碎石,拼命操作著一門門六千斤重炮向著江面開火。
但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大人,快撤吧,賊軍炮火太猛了,兄弟們守不住了。”
一名軍官跪在梁鼐面前喊道。
他們真守不住,六千斤重炮有個毛用,炮彈也就二十來斤,算起來頂多二十四磅炮水平,二十四磅炮在戰列艦上也就算中口徑炮,真想對戰列艦構成威脅,怎麼著也得個三四十磅的,更何況打到三四里外明軍戰艦上早沒勁兒了,最多打破點木頭渣子而已,更別說打穿還有鋼板保護的水線了。
說起來能打死幾個明軍水兵就屬於巨大收穫了。
但明軍四十斤重炮開花彈,一枚炮彈打過來,周圍十丈範圍內幾乎見不著一個活人,那是十幾斤黑火藥,而且還是改良配方了的,摻的不是廁所土泡出來的土硝,是純正現代工業產物的高純度硝酸鉀,一枚四十斤炮彈的威力幾乎堪比現代的一零五毫米高爆彈了,打在毫無遮蔽的露炮臺上,哪是這種毫無戰鬥意志的清軍綠營所能承受?
“混蛋,我梁鼐對大清,對皇上赤膽忠心,今日有死而已,再敢言逃者斬!”
梁提督威風凜凜地在炮火中大吼道。
就在這時候,一枚炮彈驟然在他不遠處炸開,但和其他不同的是,這枚炮彈威力弱了許多,炸開後就像元宵節的焰火般,無數極其明亮的火星,一下子向著周圍飛出,然後如同一陣火雨般落了下來,倒黴的梁大人正好在火雨的覆蓋下,緊接著渾身上下粘了數十點明亮的黃色火焰。
“快,快,快滅掉!”
梁大人驚恐地尖叫著。
兩旁士兵趕緊上前,用衣服,用沙土,用水給他滅火,然而這詭異的黃色火焰卻怎麼也撲不滅,幾乎轉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