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再猶豫,懷疑,不但冷心冷肺,是鐵石心腸,不配擁有了。她搖頭,她怎能?她怎捨得?
不能因為死亡就拒絕生命,更不能為了防範感情的傷害而去拒絕這份美好,父母的愛不是最好的例證嗎?既然已經決定未來的事讓未來來安排,她就不能再反覆,她的自私,對天池已經是一種傷害了。
她淚水難以自控,三人慌了手腳,老闆以為把話說重了,不住地賠不是,未語拭淚,“謝謝你老人家,您的話真如醍醐灌頂。”說著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謝謝您。”待老闆進去,她深施一禮,徑自離去。
老闆捧了一把碎銀,卻呼她不回,三人直道怪異,一個大男人,哭得雙眼晶亮,還真少見。
兩天後,在寧城的當鋪裡來了一位溫婉秀麗的少婦,雖是一身粗布,卻難掩雍容高貴,她聲稱欲去貿城投親,因為少了盤纏,不得已死當一件繡工精美的軟煙羅衫子,當鋪朝奉一眼看出這是件出自京師琉璃坊的精品,也不問來歷就收下了,寧城不大,馬上流傳開來,士紳體面人家聞風而動,爭相購買,當鋪著實賺了一筆。
此時錦衣衛已偵騎四出,立即發現了不尋常,馬上派人高價兼恐嚇索得衣衫,送回夏宮,並探聽到此女於當天坐車去了貿城,立即知會虎賁衛和龍騎尉在沿途各關口布控,搜尋過路車輛和比對行人,卻都無功而返。再回頭追查,卻又得知有一年輕書生去了範城,錦衣衛不敢怠慢,派人回報,同時又追了下去。
而此時未語在車場裡晃了一晃,以她的本來面目扮成書生另行坐車去了另一座很大的城鎮範城,在城裡的寺廟裡住了下來,深居簡出,調理身體,象她這樣的寄居書生很多,和尚們都習慣了,只要給錢,他們是不會來追究誰的來龍去脈的。
她放開了心事,江山如畫,好不容易沒有一大堆人跟著,她深藏的玩性大發,那就捉個迷藏吧,在宮中曾看道一幅《太白山圖》,那圖山巒綿延,蒼松夾道,溪橋隱現,紅樹點點,僧侶往來,香客行息,青山綠水,重樓飛簷,當時她歎為觀止,索查圖籍,是渤海郡的範城,既已出來,那就好好玩一玩,索性恃寵,任性到底,天池會生氣,可是衣衫應會如期送到他的面前,希望能澆滅他的怒火,再說她還有絕佳的寶貝,不是嗎?未語悄悄地笑了。
嬴天池幾乎揉碎了手中的衫子,看了錦衣衛的奏報,他雙眼噴火,緊繃著臉,維持這種姿勢有一注香的功夫了,殿裡諸人面面相覷,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發愁。
嬴天池揉著衣衫,思索著,突然他看見了什麼,霎時放柔了表情,笑了。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前幾日趕到夏宮的嬴天放憂心地:“皇兄,您沒事吧?”皇兄瘋魔了不成,剛才還是火龍,現在又是蟄伏的獅子了,當真是龍性難測啊。
“傳旨下去,朕和貴妃出巡,國事暫由睿親王代理,鄭松輔助,高青、恆衝、西門準備騎駕,明日隨朕出行,還有今晚在淡水清簷閣朕要宴請功勳將士,貴妃明日隨駕就不出席了,各位夫人另賜御膳吧。”嬴天池握著衫子走下須彌寶座。
“等等,您真瘋了?”嬴天放著急了,“皇兄,您也不必急,有衣衫就說明貴妃好好的,咱找就是了,您用不著離宮出走阿。”還空口白牙說貴妃如何的,發癔症不成?
高青眼尖,早看到了贏天池目光所繫,略一思索,躬身:“官家大喜。”
嬴天放看出了端倪,這衣角有蹊蹺:“皇兄,別買關子,好歹兄弟我陪你一起煎熬了幾日,快告訴我。”嬴天池想了想,把衫子遞給他,“給你看看也無妨。”
嬴天放接過,撩起衣角,湖色的衫子原只有幾瓣彎彎的柳葉,衣角上卻多了一隻拳頭大小青色的密生三角形刺的果實,色澤稍濃,分明是後新增上去的,不仔細還挺難發現。
“這是榴蓮阿。”嬴天放隨即會意:“榴蓮,留戀,流連,原來如此。”
尚雲裡霧裡的臣子們這才明白,臉上都露出喜色,總算是有驚無險。
嬴天池拿過衫子,“高青,令錦衣衛不得驚動貴妃,小心尾隨保護,無論如何再不能有差池。至於貴妃想做什麼,隨她心意就是。還有,柳闖,今日宴後回東北郡署理政務,天放,你交代一下。”
“不行,不行,憑什麼我代理國事,您出去玩兒?沒天理,我也要去,我……”嬴天放追著嬴天池哇哇地叫,出了勤政殿。
眾人跟出,同情地看著王爺亂跳的背影,高青長出一口氣:“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鄭松道:“京中來報,說是林庶人進了天牢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