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若我去勸皇后,也定是這樣一番說辭。然而皇后霍的站起身來,指著曾娥氣急敗壞道:“拖出去,杖責六十!”兩個小內監聽命忙將曾娥拉到宮外去了。
周貴妃苦勸不果,只得跪了下來,錦素和易珠忙跟著跪了下來。宮門外響起曾娥的哭喊聲,夾雜著木杖落在皮肉上如焦雷一般的聲響,令人不忍卒聽。我撫胸深吸一口氣,款款走上前去,跪在皇后膝下,輕聲說道:“請皇后聽臣女一言。”
皇后神色疑惑:“連你也要為曾娥求情?”
我一怔,下意識道:“臣女並不是要為曾娥求情。”
皇后冷冷的道:“既然並非求情,那便不必多說,退下吧。”說罷閉目飲茶,再不理會我。
我又氣又窘,十分好笑,心中頓生一股傲氣,也不想再和她再多說一句,便緩緩站起身來,退了下去。
只打了二十幾杖,便聽不見曾娥的聲音了。忽然監刑的宮人慌慌張張的進來道:“啟稟皇后娘娘,這曾娥不知什麼緣故,流了一地的血,人也昏過去了。奴婢將她翻過來瞧了瞧,曾娥似乎是有了孩子了……這樣二十幾杖下去,這樣多的血,孩子肯定是沒有了……”
皇后險些摔了手上的青瓷茶盞,臉上激憤的紅潮轉做驚恐的蒼白,站起身來又跌坐下去,呆呆的說不出話來。惠仙忙上前輕聲道:“娘娘可要請太醫檢視?要查內起居麼?”
皇后一把拉住惠仙的手,顫聲道:“她有孩子了……會不會是……”
惠仙恭謹道:“這丫頭明知自己有孩子也不說,這樣的糊塗人兒,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說著看一眼下面跪著的周貴妃,輕聲道:“娘娘,先請太醫看了要緊。”
周貴妃道:“既然曾娥暈去,請娘娘開恩,讓太醫為她療傷。”
昇平長公主也站起來道:“淵姐姐說得很是,皇嫂罰歸罰,一屍兩命便不好了。”
皇后強自鎮定,冷笑道:“既然如此,就送她回去。都散了吧。”
周貴妃帶著錦素和易珠依禮告退,昇平長公主早快步出了椒房殿去檢視曾娥。椒房殿中我是一刻也不願多站,當下跟在錦素身後默默退出。
守坤宮門口,觸目驚醒的一大灘鮮血被烈日烤得快乾了,一半黑一半紅。曾娥早已暈厥過去,由五個小內監抬著,回了監舍。昇平長公主閉目不忍看地上的鮮血,口中說道:“動不動便杖刑,難道打了別人,自己便能痛快麼!”說罷拂袖去了。
守坤宮南面的階梯下,觀刑的宮人還沒有散盡,嘲笑和私語隨著灼熱的日光四散,紅芯忙為我撐起紙傘。我的心裡充滿焦熱和苦澀,回頭看芳馨,她正望著曾娥遠去的方向,露出一臉愁容。
我嘆了口氣道:“姑姑去看看她吧,若有不測……也是姑姑盡了心。”心下漫起一股恨意,不由慚愧道:“都怪我沒用,我救不了曾娥。”
芳馨含淚道:“周貴妃為曾娥求情,雖是好意,但皇后娘娘又怎會聽?姑娘那會兒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奴婢知道。”
我心中一凜,腦中頓時雪亮,閉目長嘆道:“多謝姑姑體諒,姑姑去吧。”說完扶著小丫頭的手緩緩回宮。還未走到東一街,迎面遇上了匆匆趕來的車舜英。她右掌齊眉,望了望正在散去的人群,向我似笑非笑道:“我來遲了。不知皇后娘娘怎樣處置了那個竊寶私逃的宮女?”
車舜英的細眉細眼彷彿麵餅上草草劃出的四道裂痕,透出空洞的微光。我心裡有氣,一股惡意湧上心頭,不由微微冷笑道:“不過就是皇后娘娘要依宮規處置,周貴妃在一旁說情。娘娘也沒理會,照樣打了板子。車大人來遲了,還不快去向娘娘請安。進了椒房殿,便什麼都知道了,我笨嘴拙腮的,可說不清楚。”說罷行了一禮,徑直回宮。
看了一會兒書,又從大書房接了高曜回來。正用午膳時,忽然皇**裡的小丫頭來請。我只得丟了碗筷,帶著紅芯回到守坤宮。還未進椒房殿,惠仙便悄悄拉住我道:“才剛車大人來請安,對曾娥的事情還不知就裡,說了好些奉承話。偏偏娘娘心頭窩火,申斥了兩句便趕出殿了。娘娘這會兒正不自在,大人可要小心應對。”
我忙問道:“曾娥如今怎樣了?”
惠仙看了我一眼,忽然紅了臉道:“論理,大人還是女兒家,奴婢不該說的……太醫來回過話了,說是已有近三個月了。”
我又問:“皇后娘娘可看過起居注了?”
惠仙輕聲道:“內史官都隨著皇上在前線呢,史庫裡只有幾個內監看著,這會兒也不知道躲懶去了哪裡,竟然一個都找不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