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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隱歌鳥,香風留美人(注1)。說的正是紫藤勝景。

眼前的小池波光粼粼,九曲長橋如帶不絕,逶迤其上。山石附著青苔綠蘿,是山鬼(注2)的障眼法。南牆下是一道遊廊,通向花園西南角和東南角的拱門。朱牆碧瓦,雕樑畫柱。湖心的蘆葦灘上,雌天鵝隱在其間,雄天鵝在伸著長頸踱步。

綠萼奇道:“午前咱們走的時候,這兩隻天鵝還在水裡遊著,怎麼這會兒有一隻動也不動?難不成是生病了?”

我笑道:“天鵝常在四月間下卵,這會兒恐怕那隻雌的在孵卵,雄的在警戒呢。”

綠萼笑道:“這天鵝好似人一樣,也是男主外,女主內。”

我微笑道:“天鵝一向是恩愛忠貞的鳥兒,雌雄天鵝結成終身的伴侶,據說是永不變心的。”

綠萼傷感道:“奴婢的爹爹就有一房小妾,媽媽常被那個姨娘氣著,奴婢在家時還能幫著媽媽,如今奴婢進宮了,還不知道媽在家怎麼樣呢。如果世上的男子都和這隻雄天鵝一樣,終身只娶一位夫人,永不變心,那該多好?”我正要說話,卻聽綠萼又道:“聽說有一句話叫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夫婦白頭到老,若中間有個別的女子參合著,有什麼趣兒?”

聽她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句,我頓時笑了出來。綠萼頓時紅了臉道:“姑娘,奴婢是說錯了麼?”我搖搖頭,拉著她的手道:“你說得很好。”說罷曼聲吟道:“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綠萼的臉更紅了:“姑娘吟詩,奴婢可聽不懂。”

“這是《詩》中的《邙風·擊鼓》一篇,滿滿都是征夫之苦。與子偕老的老字,是死的意思。‘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句,便說的是兵士之間同生共死的情義,可不是夫婦白頭到老的意思。”

綠萼低頭道:“奴婢說錯了……”

我笑道:“說錯又何妨,你又沒讀過書。你若有心,我總是願意教你的。”

綠萼點點頭,粲然一笑道:“只要姑娘願意教導奴婢,奴婢總是願意學的。姑娘將來出閣做了狀元夫人,奴婢也要跟去服侍姑娘。”

我掩口失笑道:“怎見得我能做狀元夫人?”

綠萼道:“姑娘的學問這樣好,連皇上都說姑娘是女甘羅,自然要狀元才能配得上呢。”

我更是好笑:“你可知道甘羅是誰麼?”

綠萼鄭重道:“奴婢不知道,可是皇上是在誇姑娘,這奴婢還能聽得出來。”

我望著那對天鵝道:“我不稀罕什麼狀元夫人……”

綠萼奇道:“姑娘連狀元夫人也瞧不上,難道是想做皇后和貴妃麼!”我忙掩住她的口道:“不可胡言亂語!”綠萼自知失言,一吐舌尖道:“是,奴婢失言”。

我輕輕道:“我並不想做宮妃,以後別再說這個了。”綠萼低頭道:“是。”

遠遠的只見錦素帶著高顯和乳母溫氏並一群宮女內監進了益園。只見錦素身著櫻色錦襖和雪白紗裙,垂著八枚白玉水滴墜角,手執素錦紈扇。溫氏身著淡綠色紗衫半袖,發中一枚綠寶石花簪在陽光下宛如一泓深潭靜水。高顯遠遠的便看見高曜,甩脫了溫氏的手,飛奔過來。溫氏在後面追上他,哄了半日,脫掉了他身上的錦袍。高顯和高曜都只穿著襯衣,一人拿一柄彈弓打鳥。

錦素走上來道:“老遠就看見你們主僕兩個在說體己話兒。”

綠萼忙站起身來讓座行禮:“於大人請坐。”

我笑道:“今日倒巧,你也陪大殿下來花園玩耍。”

錦素撥弄著頭頂上的紫藤,說道:“我想著有好幾日不曾到這園子裡來逛逛了,因此就跟著大殿下來了。橫豎我只賞景,大殿下自然有溫嬤嬤照管著。”說罷又撿起腳下的一棵小石子,遠遠的扔到池中去。撲通一聲輕響,雄天鵝轉過長頸盯著我們。

我看著她裙下的白玉墜角,問道:“這套墜角倒好看,往日從沒見你用過,是周貴妃才賞下的麼?”

錦素的臉微微一紅:“這是易珠妹妹贈送的。前些日子她府裡送了青玉和白玉的兩套墜角來,她送了一套給我,我本不想要的……”

我點頭道:“史妹妹府裡的,自然都是好的。這套墜角很合妹妹的氣韻身份。”

錦素輕盈的踢著墜角:“我從來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