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非常好奇地伸出手去,從酒罈子底下摸出一張溼淋淋的紙。
那張紙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的,雖然一直泡在酒裡,居然還很柔韌。上面的字跡似乎也還非常清晰。
湛露把那張紙展開,這才發現那張紙薄如蟬翼,分明只是薄薄一疊,展開之後竟然成了一張很大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仔細讀時卻發現並不成句,其間夾雜許多生僻古字,湛露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辨認出幾句,卻也不能弄懂這些話的意思。
“無由之渴望獻祭犧牲之血”
“美人之血汙我衣”
“魂魄魂魄魂魄魂魄……”
後面所寫的就都只有“魂魄”二字了,筆跡越發潦草,到了後來甚至辨認不出那究竟是什麼字了,只是根據筆畫的走勢能夠判斷出大約仍是那兩字而已。
湛露把紙張遞給明夷君看:
“郎君,你能看懂嗎?”
明夷君看了看,皺眉道:
“從這裡的文字來看,這個賣酒人從前大約是古代的巫覡,他所心愛的女子被選中作為人牲獻祭給神明,此後他就益發癲狂。後來他學了釀酒,用她最喜歡的花釀百花嬌喝,讓自己沉浸在幻夢之中。這東西大約是他喝過百花嬌之後自己寫的,內容有些顛三倒四,不太容易看明白。他似乎很希望能尋找到那個女子轉世的魂魄。”
湛露略有些動容:
“他找到了嗎?”
明夷君搖了搖頭:
“大約是沒有找到吧。”
湛露嘆息一聲:
“希望他以後能找到。”
明夷君低頭不語,他並不打算告訴湛露那賣酒人其實是吃魂魄的怪物,已經被他消滅,就讓湛露再保留一點那美好的幻想吧。有些東西,她是沒必要知道的。
如果那噬魂鬼真的找到了他所戀慕女子轉世的魂魄,他又會做什麼呢?大概會把那女子的魂魄吞噬掉吧。不過他已經死了,再想這些已經不再有意義。
明夷君見識過很多人類的這種奇怪執念,人類實在是一種比一切生靈都要奇怪的生靈。然而人類的魅力也正是在此。
如果未來有一天,他消失了,湛露會不會像這個噬魂鬼那樣,在人間不斷遊蕩只為了尋回他的蹤跡?
不,他是不會讓她落到這種境地的。
百花嬌入口微甜,後勁兒卻大。明夷君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百花嬌的香氣猶在,湛露就在眼前,人比花嬌。他看著她影子,笑道:
“這百花嬌雖然好,到底趕不上你釀的高粱燒酒,你去取來些,今晚讓我們痛飲一番,可好?”
湛露笑著埋怨道:
“我釀的這些酒,還沒來得及賣,就要被你喝光啦!”
雖說口中埋怨,湛露到底還是從酒窖裡取了些高粱燒酒。她把酒放在桌上,對明夷君說道:
“吃寡酒無趣,你稍等一等我,我去給你弄些下酒物。”
她說完了,就到廚房裡去。廚房裡有旁人給她送來的兩條鯽魚。她早已處理乾淨用鹽酒醃好。此時點上小碳爐,將鯽魚放在上面一烤,很快冒出香氣,一會兒工夫就烤好了。
湛露在烤好的鯽魚上撒上些辣椒粉,又稍微烤了一下,就拿出來用兩個盤子裝了端出去。她把其中一個盤子往明夷君那裡一推:
“一人一條,可不許多吃。”
明夷君笑笑:
“我哪裡會搶你的東西吃?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湛露哼了一聲不理他。
明夷君伸出筷子,輕輕夾下一點魚肉送進口裡,鯽魚的魚肉細膩,湛露撒上的辣椒粉讓烤魚帶上一點更加刺激的味道。撥開魚肉,只見金黃色的魚籽密密實實地排列著,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
鯽魚刺多,湛露小心翼翼地挑著刺,明夷君卻吃得很快。當明夷君吃完了他的那份的時候,湛露的鯽魚還剩下一半。
明夷君喝酒喝得面頰酡紅,一雙眼睛緊盯著湛露的那半條魚,突然開了口:
“阿露,外面有人找你。”
湛露雖說也喝了酒,倒還算清醒:
“你怎麼知道,外面沒有腳步聲呀?”
明夷君不做聲,過了一會兒,又道:
“阿露,你的筷子掉到地上了。”
湛露看看手裡的筷子,又好氣又好笑:
“郎君,你別想把我支開偷吃我的魚,當初咱們說好了,一人一條。”
明夷君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