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明夷君的話,因為嚐到了味道而過於興奮、因而幾乎忘掉了兩個人之前動作的湛露變得有點僵硬。
他剛才做了什麼來著……他好像是……親了她?口對口餵了她葡萄酒?
噫!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
而她自己又做了什麼!不僅沒有推開他,還、還……
明夷君看著她僵硬的表情和突然漲紅的小臉,輕輕笑了:
“既然還想要……沒辦法,就再借給你一點吧。”
還沒等湛露反應,那柔軟溼潤的雙唇就又貼過來,靈活的舌頭輕車熟路地撬開牙關鑽進去,輕輕在裡面轉了一圈兒,糖的甜味頓時再度溢滿她的口腔。
啊,好、好甜。等、等等……他在做什麼!
明夷君的舌頭並沒有如她所預期的那樣迅速退出去,而是開始撥弄起她口中的糖來,似乎在試圖用舌頭把糖奪走。
不行!那是我的糖!
湛露也努力伸出舌頭與他糾纏,誓要將糖塊奪回來才罷休。
在這種糾纏之中,本來已經所剩不多的糖塊慢慢融化,最終消失在兩人口中。
明夷君終於放開了湛露,笑盈盈地看她:
“怎麼樣,味道可好?”
湛露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她無心再去想兩人之間那可以被稱為親吻的親密舉止,輕輕嘆息:
“可惜不能長久。”
她是那麼小,剛剛脫離孩童的範疇,可是偏偏那一聲嘆息音韻,之中包含了說不盡的憂愁苦痛,讓明夷君大為驚奇。
明夷君活了千萬年,在他看來,只有百年之壽的人類就如同蜉蝣一般。人類的壽命如此短暫,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他們又能感受到什麼情緒?
他化作人形在人世間遊蕩,也有近萬年了。這些年來,他雖然遊於人間,卻也並不與人類相結交。因此他對於人類的認知,也無非是一種擅長烹調、本身又很好吃的食物而已。
他是饕餮,生性最為貪婪,生平只有積累財寶與吃這兩個興趣,自然不會對人類有什麼關注。不過他也承認,或許人類確實有其他物種所不具備的特別之處……要不怎麼無論什麼山精水怪都拼了命修道要化人形呢。
這些天以來,他與這女孩兒共處,才發覺人類是多麼奇妙的一種生靈。
分明是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兒,活在這世上的年頭連他的一個零頭都夠不上,無知無識什麼都不懂,可是竟然也能擁有這樣複雜的感受。
她此時的嘆息,正如一萬多年前,他發覺自己的法力正在漸漸失去時的那般。
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麼了,怎麼又想起那些事了呢……明夷君搖搖頭,把自己從對往事的追憶之中強拉出來,轉頭去看湛露。
或許因為心境不同,他此時看湛露的神情也與往常大不一樣,多了幾分憐惜,他伸出手輕撫她的額髮:
“不要緊,我會替你把味覺找回來的。”
他的手很大,又非常溫暖,這樣輕輕撫著她的頭,讓她覺得很舒服,也很安心。他這樣的人,答應了什麼事情,是一定能做到的吧。
他雖然落難於此,卻比任何達官貴人的樣子都尊貴。就算是他平日裡隨口說的話,聽上去都是那麼可信,更何況他如今這麼信誓旦旦的答應她呢?
湛露抬起眼睛看他,他此時這般溫柔,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湛露只覺得自己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作怪,鬧得她心裡亂紛紛的。她偏了頭不敢再看他,偶然瞥見桌上的東西,故意問他:
“郎君這是在做什麼?”
明夷君也不在意,見她看他桌上的摺紙,就隨手拈起一片,道:
“你問這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只是如今有些不太平,我要給幾位友人傳訊,讓他們來相助。”
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摺紙。三張紙被他折成三個紙鶴形狀,他把紙鶴攤在手裡給她看。
她有些感興趣,摸摸紙鶴的翅膀:
“呀!想不到郎君還會弄這個。”
明夷君微微一笑,向著掌心吹了一口氣,三隻紙鶴拍拍翅膀,向著門外飛出去了。湛露看見這般奇妙景象,瞪大了一雙眼睛,直看得紙鶴不見了,還踮著腳張望,明夷君見了,又是一陣笑:
“你若是喜歡這個,我便教你折,折完了讓它們繞著你飛,好不好?”
聽他這麼說,湛露一時間忘了之前的愁煩,又歡喜了起來:
“最妙最妙,郎君快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