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志,餓其體膚。我們修煉時什麼苦頭沒吃過,不過是凍餓幾天,想法子弄條船兒回去麼?”
雪兔心寬,聽了他這話便破涕為笑,折了樹枝接在一起,將自己的紅色披帛挑在空中,招引過路船隻。
見他們一派霽月清風,大巫旼也只得在心裡咒罵幾句,閉目調息,只希望快快恢復法力。若是被同伴尋到還好,不過丟些臉,畢竟自己這些人為正事出了大力,還是足以誇耀的;若是被仇家撞見,一群人都沒有自保之力,就精光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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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羲甦醒時,發現自己正被白麓荒神攬在懷裡,足下是滔滔的青色海水,前面是海平面上最後幾道霞光。海鳥拍打著翅膀,從他們身畔咕咕飛過。
她低頭,盯著自己潔白的雙足,又將視線移了過去,忽然驚訝地發現白麓荒神下裳飄飄,底下竟然沒有雙足。那雙她慣見的烏靴呢?
“荒神!”她伸手抓住他的袖管,卻只抓住了一隻癟癟的衣袖,嚇得低呼一聲。
白麓荒神轉過頭來,看著她笑:“昀羲。”
“荒神,這是怎麼了?”她又驚又急,伸手撩開了他的衣裳下襬,裡面竟然空無一物,“啊——你的身體呢?”
“這可是你害的啊。”他輕快地笑著,“昀羲,與天魔印相抗要耗費我莫大法力。我沒有與少都符同歸於盡,已經算很好了。”
少女臉上緩緩有珠淚滾落。
白麓荒神望著她,伸指抹去她的淚水,覺得有些暈眩。
他自存在之日起,見過恆河沙數的美人。她們有的叫蝶,有的叫花,有的愛琴,有的愛劍,有的嬌柔婉媚,有的英姿颯爽,有的隱居山林,有的鎮守邊疆。那是無窮多的滿園子的花,他也曾懸掛金鈴、驅逐鳥獸,也曾醉臥花叢、欣賞芳姿,但從來沒有這樣一朵芬芳絕豔的紅花,讓他心甘情願耗費這麼多的心頭血去澆灌,去培養。
多到連他都幾乎要枯槁了。
他摸了下臉上那道細細的傷痕,苦笑起來,這大概是他這一生唯一的傷痕了。
他過得太無聊,無聊得要不斷尋找有趣的事物,用連續不斷的小小歡喜驅走萬古荒遼。即使是那回李公仲和少都符設計他奪去一半神力,讓他偏離軌道、幾乎消亡,他也只是稍微起了些興致,記住的苦痛實在少之又少。細算起來,他這漫無邊際的一生,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忐忑不安,所有的無可奈何,竟然都是這條小魚兒給的。
他的手從她臉上滑下。
白麓荒神向後仰去,墜向大海。
“荒神——”她驚呼一聲,跟著他墜下,一前一後落入波濤之中。
他們扎進了海里很深很黑的地方。她拼命划水,終於抓住了他的腰帶。
白麓荒神倏然睜眼。
他抓住了李昀羲。
“荒神!”她的嘴唇在海水中一開一合,表情急切,“荒神,你怎麼樣了?!”
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扳轉過來,低頭吻了上去。
腦子裡像有煙花炸開。
少女滿面通紅,氣急敗壞地推開他。可他一鬆手,又闔目向下墜去。
她咒罵一聲,又追了過去將他撈起,用他的腰帶,一頭縛住他目前僅剩的一隻手,一頭橫系自己胸前,奮力向海面游去。
黑暗的海水中,白麓荒神徐徐睜開了眼,望著她牽著他掙扎向上的背影,露出一個詭譎莫名的微笑。
海潮不斷湧來,讓她脫離原來的方位。她奮力遊著,只覺得越來越疲倦,越來越沒力氣,而白麓荒神依然死沉死沉的,像一座山那樣重,帶著她不斷向下墜去。她眼前發黑,胸口發脹,漸漸地失去了意識。終於,疲倦像海水一樣,把她淹沒。
李昀羲甦醒時,身在大海之中的皚皚雪山。
她起身,伸手託著雪花,茫然看著雪花紛紛揚揚自天而落,遠處是冰封的海水。
這裡太奇怪,也太熟悉,不像真實的海水,也不像真實的雪山。
“荒神!”她喊道。
天上響過一聲雷鳴。“我在。”
“你沒事吧?!”
天空靜了一瞬。濤聲傳來應答:“沒事。”
“我在什麼地方?”
“長生放命洞天。”白麓荒神回答,“你不是已經來過了?”
“嗯,我認識這片海。”李昀羲緩步來到雪峰之上,駐足。她前方是雪峰的尖頂,那是一整塊巨大的冰,裡面模模糊糊有個人。
她將手貼在上面,輕輕呵了一口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