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山不知道自己多久沒睡一個好覺了。
他覺得自己明明是數著日子過的,可數著數著,日子又亂了。他越來越害怕睜開眼後,看著所有人都是好好的,偏自己變成了一個瘸子。
沒辦法再去騎馬,沒辦法在校場上和兄弟們一較高下。他甚至害怕夢到曾經能跑能跳的日子,這樣醒來後的時光會更難熬。
他想就這麼清醒著,一直記著自己這條殘缺的腿,還有一心的痛。
就在李立山盯著黑黢黢的床頂發呆時,他聽見房間門被人開動。原本就很緊繃的神經,忽的崩得更緊了。
他沒有出聲,只是靜靜聽著門口傳來的動靜。
一個腳步聲慢慢靠近他的床,一道銀光閃過,他感覺有東西劃破屋內沉悶的空氣,朝他招呼而來。李立山險險躲開,尖利的斷刃貼著他的臉頰插直挺挺插入枕內。
“你是誰!”好久沒開口的嗓音有些沙啞,李立山沉聲問。
來人沒有答話,拔出匕首,他繼續朝李立山攻來。李立山也不含糊,他明明已經好久沒有與人交手,可那些刻入骨內的招式沒有任何遲疑的,在他命懸一線之際,再次上線。
兩人在黑暗中你來我往幾招,偷襲者許是發現自己佔不到便宜,偷襲者在兩人將會弄出更大聲響之前,收刀退了場。
眼睛早已熟悉了黑暗,李立山喘著粗氣,注視著那個消失在門口的聲音。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殺我?這兩個念頭在男人的腦海中盤旋著,但很快,別的問題又湧了上來,李立山發現自己還有自保之力,雖然很勉強,對方似乎也沒下死手,但這簡簡單單的一番過招卻讓他內心深處生出一點歡喜。
他沒有廢的那麼徹底,還沒有……
男人平躺在床上,往日的肌肉逐漸被轉化為肥肉,三年的廢人生活,讓他變成了一個氣球,不斷髮脹。
捏了捏肚子上的軟肉,李立山剛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去,即使能過幾招又能怎樣,他終歸還是一個廢人。
夜越來越沉,祁峰和慕玉白趴在窗邊,聽著屋內人的呼吸趨於平穩,最終變得格外規律。
“睡著了?”慕玉白用口型問祁峰。
眼力極好的少年看懂慕玉白在說什麼,點點頭,睡著了。
如同約定好的一般,第二天晚上,那個刺殺他的黑衣人又來了。沒有睡著的李立山再次聽見自己的房間門又在同一時間被推開。
連續七天,每天晚上,都有個人推開自己的房間門,拿著同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刺下。
從一開始的勉強招架,到七天後的差點能活捉,李立山發現自己體內沉積三年的熱血隱隱又再次沸騰燃燒的跡象。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把夜晚的遭遇告訴任何人,貼身伺候的小廝也不敢問他枕頭上,被單上那一道道劃痕是從哪裡來。
他想就是自己說出來,又有什麼用,他還是別人嘴裡的廢人,他的吃喝拉撒都要靠人幫忙。
只有在晚上遇刺時,與那個陌生刺客交手時用不到旁人的幫助,他得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
他還有用,這個念頭,讓他睡了一晚又一晚的好覺,不論白天如何像一條死狗,到了夜晚,聽見房間門‘吱呀’被開啟的聲音時,他發現,自己又活了。
第八天晚上,李立山早早打發小廝去睡覺,自己則靜靜等在床上,等著那個刺客。
午時一過,房間門果不其然再被開啟,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對。李立山聽著一點點靠近他床邊的腳步聲,更輕,也更快。
李立山微微蹙起眉,換了個人?還未來及細想,兵刃已至他眼前。
男人咬著牙用盡全力翻身閃開朝他面門而來的致命一擊。
“哼……”一聲嗤笑從來人嘴裡發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還未等李立山準備好,匕首再次毫不留情的落下,李立山發現自己連還擊的力氣都沒有,這個人再次發起攻勢,李立山又是一滾,狼狽的從床上跌落,踢飛放在床邊的夜壺,安靜的小院內蕩起金屬磕碰的聲音,驚醒睡在側屋的小廝。
“呵……”來人又是一聲輕笑,不再戀戰,閃身就走。
“二爺您怎麼了?”小廝趕過來的時候,只看見趴在床邊地上,一個勁用手捶地的李立山,趕忙上前將人半托半抱送回床邊。
“做了個噩夢。”李立山板著臉,看起來和平時硬撐的男人沒什麼區別。
“要不要叫大夫?”這小廝有些忐忑的問。他家爺自從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