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知道盧寺卿站哪一隊,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看看等一會兒前來驗刀的是什麼人就好。
跪了沒一會兒,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老頭被衙役帶了進來。
“宋師傅,刀在此,麻煩你了。”端著刀的衙役走到被稱為宋師傅的老頭面前,滿臉是褶子的老頭,從一堆褶子裡,睜開一雙細若眯縫的眼,伸出枯枝一般的手,顫巍巍摸了摸刀,冷冷笑了笑:“是兵部出的刀,又不是兵部出的刀。”
“宋老此話怎講。”盧寺卿趕忙追問,慕玉白注意到盧寺卿對這老頭的稱呼,師傅也許是敬語,但喊他宋老,這對一個正三品的朝廷命官來說,這可算是尊稱了。
真看不出來,慕玉白重新偷偷打量了老頭一番,這個看起來跟一截枯木一般的老頭,難不成是什麼大人物?
“做工和刀上的陰紋都出自兵部,且只有兵部能做。”不僅人長得像截枯木,老頭說話的聲音也像鋸木頭般難聽:“但兵部從來都只用上等精鐵,未用過這種一捏就碎的渣鐵。”
說罷,老頭的目光透過他的眯縫眼,落在祁峰身上:“你,過來捏捏看。”
祁峰沒有猶豫,一個大步跨到老者面前,單手拿住刀身,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捏,就如老者說的那樣,看似堅硬的刀身,像豆腐渣一樣,碎了一大塊。
這老頭可真會挑人。慕玉白在心中暗贊,選誰不好,偏偏選祁峰這個大力怪,別說是這渣鐵,就是真的精鐵放他手裡,不碎也得彎。
“看來我真是老了,竟然不知大盛計程車兵,已經強悍到拿著渣鐵刀上戰場,亦能大殺四方的地步了。”老頭長吁短嘆著,鋸木頭的聲音在大堂內抑揚頓挫,聽得慕玉白只想捂耳朵。幸好這老頭似乎也知道自己聲音不怎麼好聽,感慨完之後,他便閉眼閉嘴,順利化身為一塊木頭,再也不動了。
很好。慕玉白心中鬆了口氣,這位大理寺卿,並不是榮王的人。
辨完刀的真假,慕玉白估摸著自己也該被請下去了。果不其然,前腳剛命人帶宋老下去休息,大理寺卿就以今日天色已晚,案件明日再審為藉口,下令退了堂。
現在剛過十點,哪裡是天色已晚,分明是三司,要前去向當今聖上稟報案件的進度。
雖然退了堂,但慕玉白因案件還未審理完,卻不能離開大理寺。
祁峰扶著跪到腿軟的慕玉白回到之前待過的房間,關上房門,她再也繃不住裝出來的賢良淑德,十分沒形象的攤在椅子裡,將腿翹到祁峰身上,讓少年幫她揉腿。
“姐姐辛苦了。”祁峰的手指在慕玉白筆直細瘦的腿上游走,他見過這雙腿光著時的模樣,卻從沒機會摸一摸,雖然隔著衣服,他卻依然能感受到手下的美好。
“幸好你姐姐我聰明,不然現在就不是辛苦,而是命苦了。”說到這裡,慕玉白又忍不住撇嘴。
天殺的段昂,挖了這個大一個坑給她跳,最可氣的是,還把埋她的工作交給了她自己。
要不是她昨晚看完了日記,發現其中關於軍輜的記述,要不是她今早在馬車內發現了刀,且留了個心眼讓祁峰把刀待在身上,這會兒自己估計該以做偽證,被收押在大理寺大牢裡了吧。
真是……心眼少一點,都會被段昂玩死。
不過說起來,這個段昂到底是什麼屬性,一邊說著喜歡她,又一邊害著她,這男人,到底想怎麼樣?
這邊慕玉白在心中暗自嘀咕,祁峰瞧她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眉心,想把她緊皺的眉頭撫平。
“姐姐不要皺眉,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跟我說。”少年已經到了變聲期,聲音不似小時候那般甜脆,啞啞的,聽得人心裡像是被貓撓了一樣。
“小峰啊……你以後喜歡什麼姑娘,一定要愛她保護她,決不可讓她受一點點的傷害委屈,知道嗎?”一想到這五年來,祁峰一直跟在段昂身邊,慕玉白就頭痛,青春期正是小孩子性格塑造的關鍵時期,萬一她的寶貝弟弟受了段昂影響,也長成一副鬼畜性格,那她可真是連跪在祁原墳上哭的資格也沒了。
“這是自然的。”祁峰重重點頭,保證道:“我絕對不會讓姐姐受到一點點傷害。”
“不是我。”抬手敲了敲少年的腦袋,慕玉白被少年的話逗樂:“是要對你未來的媳婦好,聽到沒有。”
“我只要姐姐。”少年搖搖頭,腦袋順勢蹭上慕玉白伸過來的手:“誰都不要。”
“就你嘴甜。”少年的話讓慕玉白十分受用,怪不得自己跟姥姥撒嬌時,說一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