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氣死我才罷!索性我把這冠帶傢俬一應交於你,任你與寶玉過去!
我免不得要做個罪人,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剃去,尋個乾淨去處自了,也省得這上辱先人、下生逆子的罪責。”
這下賈赦也禁不住臉上拉了下來。
還特麼冠帶傢俬,整個榮國府都是長房一脈的可還行?先前有賈母指派,自己也懶得相爭,才叫管家大權落在二房頭上。
還真以為榮國府就是你二房的了?
再說堂上。
“寶玉雖然該打,老爺也要自重。”
王夫人哭道:“況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寶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時不自在了,豈不事大!”
賈政冷笑道:“倒休提這話。我養了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訓他一番,又有眾人護持,不如趁今日一發勒死了,以絕將來之患!”
說著,便命小廝拿繩索來勒死寶玉。
可眾小廝見賈政這個形景,哪還敢在周遭逗留?早一個個啖指咬舌的躲得遠遠的了。
因此,縱是賈政連喊了數聲,也無一人回應。
王夫人抱著人事不省的賈寶玉,哭道:“老爺管教兒子雖是應當應分的,可看在夫妻情分上,也多少手下留情著些。
我如今已是四十多將五十歲的人了,身邊只剩下這個孽障,以後必定是要苦苦以他為法的,自不敢深勸。
今日老爺發狠要他死,豈非有意絕我?倒不如拿繩子來先勒死我,再去勒他,我一個娘兒們不敢含怨,到底在陰司裡能有個依靠!”
摟著賈寶玉泣不成聲。
賈政聽了此話,不覺長嘆一聲,向椅上坐了,也是淚如雨下。
卻說王夫人哭著哭著,發現懷裡的賈寶玉越發面白氣弱,底下穿著的綠紗小衣上也不斷有血漬滲出,顧不得其他,忙解下汗巾去看。
目光所至,只見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
王夫人鼻頭一酸,忍不住再度失聲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兒呀!”
因為哭出“苦命的兒”幾個字來,忽的又想起賈珠來,便叫著賈珠哭道:“若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這時鳳姐、李紈、迎春姐妹等人聽到動靜,皆隨王夫人趕了過來。
聽著王夫人在那哭賈珠的名字,別人尚且還好,唯有李紈忍不住也哭了出來。
賈政聽了,那淚珠更似是滾瓜一般落了下來。
賈赦、賈琮、賈珍、賈璉等人站在旁邊,忍不住面面相覷,話說把自己這些人叫來,不是商議族學裡的事情嗎?
鬧成這樣,又是做什麼的?
一時間,賈琮幾人的面上都有些無語,看看賈政、再看看哭著的王夫人、李紈兩人,真個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尷尬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