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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民是誰

主偷稅漏稅,如果在關鍵時刻,能夠讓他們捐錢出來,這的確是很不錯了。

但是,如果各位仔細看開封縣的農稅稅入情況,就會發現,王知縣在稅收方面表現的也非常不錯,這也是他快速升到開封縣知縣的主要原因。”

趙抃納悶道:“這不是更好嗎?”

張斐笑問道:“主審官可有仔細看耿明的狀紙。”

趙抃點點頭。

張斐道:“應該也不難發現,韋愚山偷稅漏稅的田地,是每年都在增加。”

趙抃又看了看,點頭道:“確實是每年都在增加。”

張斐道:“相信很多大地主的情況也是如此,也就是說,在耕地不變的情況,雖然每年免稅土地在增加,但是總得稅收卻是不變,或者還在增加,這些稅是從哪裡來的?”

範純仁立刻道:“你不能以韋愚山一戶,來推測其他大地主。”

“我是有證據的。”

張斐手往旁邊一身,一份文桉放在他手裡,“這就是王鴻擔任開封縣知縣以來,兩年的稅收情況,以及包括我自己暗中查訪的稅鈔賬目。”

範純仁問道:“你這稅收賬目是從哪裡得來的?”

張斐道:“司理院提供的。”

範純仁突然想起,他是代表司理院的。

官員內部有壞人。

雖然司理院不管財政,但畢竟是在一個體制內做事,想弄到這些賬本,肯定還是有辦法的。

但其實是呂惠卿提供的。

呂嘉問還沒有這個能力。

趙抃道:“呈上。”

張斐道:“我們暗中派人隨便抽查了,二三四等戶,共計一百五十戶,可以很明顯的發現,他們每年交的稅都在增加,而且都是在田畝數不增加,且減少的情況下。

司理院提供的賬目情況,與我所查,是完全吻合。

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為王知縣將那些大地主的田畝稅,幾乎都平攤給了普通農戶,其中如耿明這樣的二等戶是漲幅最高的。

因為二等戶有錢,但沒有權力和地位,而且大家都平攤一些,他們就還能夠忍受住,也不至於鬧事。

而用的手段,方才劉東和耿明都已經說得非常明白清楚,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人質疑,他們多交的那些錢,到底算什麼?”

範純仁道:“這都是韋愚山幹得,與王知縣有何關係?”

“範司諫先別急。”

張斐笑道:“我這裡還有一份文桉,哦,也是司理院提供的,是關於這兩年,開封縣處理的田稅的訴訟。”

許止倩立刻給他遞上。

張斐拿著文桉一揚,“王知縣處理的田稅糾紛,是前任知縣的三倍之多,處罰之力度,也是遠超過前任,經常用板子招呼所謂的‘刁民’,鐵面二字,那是當之無愧。

但無私呢?可是未必。全都是處罰二三四等戶的,其中涉及一等戶的桉例非常少,即便有,判決也都是有利於一等戶的,是無一例外。”

說到這裡,他將文桉遞給過來的文吏,又繼續說道:“王知縣的升職訣竅很簡單,就是他給予大地主、大鄉紳極大的寬容,任由他們兼併土地,同時又給予二三四等戶非常嚴厲司法監督。

他用所謂的執法必嚴,就是迫使二三四等戶分攤了大地主的偷稅漏稅,然後有用懷柔伎倆,贏得那些大地主的好感,當他需要錢興修水利,大地主都願意捐錢,大家是心照不宣。

故此王知縣的政績,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出色’,做了事,還不花朝廷的錢,朝廷不升他升誰。但他真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我也相信王鴻可能真是沒有收過別人的錢。

但我想問各位一句,多少錢是可以買到開封縣知縣的職位?”

院內是一片鴉雀無聲。

原來如此!範純仁這才恍然大悟,但他也馬上質疑道:“這最多也只能算作王知縣為官不正的左證,而不能算作王知縣貪汙受賄的證據。”

道理大家都聽明白了,但公堂之上,講得還是法律,光憑這一點,你告不了貪汙受賄罪,最多隻能算是一個左證。

張斐笑道:“所以我告得也不是貪汙受賄罪,而是故出人罪。”

範純仁一時語塞。

通常來說,故出人罪都伴隨著貪汙受賄,私相授受。

但是,從《宋刑統》的解釋來看,這就不是一個必要條件。

常理是不能替代律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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