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就在垂拱殿召開重要會議。
所有的參知政事全部參與。
這些宰相們來到殿裡,一看大家都在,心裡也清楚是怎麼回事。
趙頊也不委婉,開門見山道:“之前富公提議以法制之法為理念,修改《宋刑統》,朕讓諸位慎重考慮,不知諸位考慮的如何?”
富弼冤啊!
當時不是你提得嗎?
我只是贊成而已。
趙抃非常謹慎道:“陛下,老臣還是認為修改《宋刑統》,茲事體大,還得再慎重考慮考慮。”
曾公亮、文彥博、司馬光不約而同地稍稍點了下頭。
他們都覺得這還是太急了一點。
若依以前的觀點,改《宋刑統》,就是要改祖宗之法。
王安石最受不了他們這種瞻前顧後的性格,到頭來,是一事無成,當即就站出來:“陛下,臣以為趙相言之有理,《宋刑統》是不能輕易修改,臣還是建議讓中書門下修法,然後以陛下的敕令頒佈。”
他是絕對支援修法的,雖然有可能會對他的新政有所限制,但是這會在法理上給他提供莫大的支援,相比起來,那點限制也都算不得什麼,關鍵也限制不了什麼,一個是政令,一個律例,就不是一回事。
司馬光、文彥博立刻鄙視一眼王安石。
敕令敕令,這個問題就過不去嗎?
以敕令修法,不就成了皇帝說了算嗎?
這他們可不會答應的。
他們對於律法都非常看重的,同時對皇權的戒備是相當重的。
故此他們是經常駁回趙頊的敕令。
趙抃道:“上回富公說得非常清楚,法制之法與《宋刑統》有著諸多矛盾,若頒佈敕令,這矛盾如何處理?”
王安石道:“當然是以赦令為先。”
趙抃哼道:“這如何能行,一法二說,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趙頊稍稍點頭,又看向富弼,“富公是何打算?”
富弼道:“法制之法不是律例,而是一種立法思想,臣始終不建議以敕令去進行修法,要修還是得修改《宋刑統》。只是必須要制定詳細的立法規則,一旦定下,就不能輕易改變,否則的話,律法將會喪失權威。”
趙頊又問道:“不知富公有何想法?”
富弼道:“老臣以為可以請來天下名士來修法,如此一來,即可確保法律的權威,同時也能夠得到天下人的認同。”
文彥博、曾公亮稍稍點了下頭。
名士必然是儒學大家,都是非常遵從禮教的,如今大家對此法的最大疑慮,就是法制之法會不會讓禮教邊緣化,讓這些名士來修,大家都會非常放心的。
除皇帝外。
這天知道你們會修出什麼鬼來。
趙頊沉吟不語。
王安石也是趙頊知己,一看就看出他所憂,於是道:“張三在課堂上說得非常清楚,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衛個人利益,其中涉及不少的利益糾葛,這天下名士都淡泊名利,或羞於談利,只怕不太合適吧”
司馬光當即反駁道:“這指得是正當權益,光明正大,又怎會羞於啟齒?”
王安石呵呵道:“但是往往百姓最在乎的利益,就是那些蠅頭小利,是那些名士所鄙夷之利,只怕到頭來修出來的法,根本就不是捍衛個人正當權益的,而是以道義分利。”
富弼問道:“那不知王學士有何高見?”
王安石道:“我認為可以將法分為大小法,大法管三綱五常,交由中書門下修訂,而小法管百姓利益,則交由我制置二府條例司來修訂。”
昨日那堂課,令王安石非常動心,因為他對禮法也有著諸多不滿,嚴重阻礙他變法,如果根據德主法輔,將有機會削弱禮法。
他就想攬過來自己幹,配合他的新政。
你想得忒也美了。司馬光聽著都樂了,笑問道:“你忙得過來嗎?”
王安石呵呵道:“這能者多勞嗎。”
司馬光都快有生理反應了,都顧不得皇帝在這裡,“哎呦,王介甫,你可知羞恥二字?”
王安石道:“我只知道身為臣子就是要為君分憂。”
司馬光道:“可為君分憂,也得量力而行。”
“二位莫要再爭了。”
趙頊見他們兩個又吵了起來,趕緊制止,目光一掃,思索片刻後,方道:“朕以為富公和王學士都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