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年思索片刻,才道:“那是因為這事最終還未定下來,等打完這場官司,我們自會考慮懲罰問題的。”
陸邦興聽罷,又問道:“也就是說這條規定,是可以進行修改的。”
徐慶年眼中閃過一抹後悔,心裡也納悶,這些珥筆腦子都轉得這麼快嗎?堵住一個洞,又來一個洞,沒完沒了,只能是無奈地點點頭。
陸邦興又問道:“利息也是能夠修改的?”
“這這我不大清楚。”徐慶年訕訕道。
陸邦興不依不饒地問道:“宗法中可有規定不能修改利息?”
徐慶年搖搖頭道:“那倒是沒有。”
“也就是可以。”
“是是的。”
陸邦興道:“不知你們如果修改這條規定,需要徵求所有鄉民的同意嗎?”
徐慶年如實道:“這不需要,一般來說鄉里的規矩,都是鄉里的長老來做決定。”
陸邦興道:“也就是說,只要鄉里的幾位長老點頭,就可以隨意將這利息改了。”
徐慶年訕訕道:“鄉里的長老,也會考慮到鄉民的態度。”
陸邦興問道:“怎麼考慮?”
“呃。”
徐慶年道:“鄉里的長老還是會為鄉民著想的。”
陸邦興道:“就僅此而已,沒有監管嗎?”
徐慶年搖搖頭。
陸邦興道:“如果我說,在半年或者一年以後,鄉里的長老都認為這利息不妥,便可直接修改,是也不是?”
徐慶年糾結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
“我問完了。”
陸邦興直接坐了下去。
徐慶年不由得稍稍松得一口氣。
這真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範鎮緩緩站起身來,問道:“徐先生,在這條規定中,可有約束鄉民只能向鄉里借貸,而不能找外人借貸?”
徐慶年搖頭道:“沒有。我們只約定在鄉民在鄉里放貸,利息不能高於一分五。”
範鎮點點頭,又道:“適才徐先生說自己在城裡開了一家解庫鋪,用於放貸。不知你們店裡的利息是多少?”
徐慶年道:“這是不一定的,有一分的利息,也有五分的利息,甚至更高,這是根據客人的抵押物和借貸時長來定的。”
範鎮問道:“如今鄉里定一分五的利息,會不會影響到你店裡的生意?”
徐慶年搖搖頭道:“不會的,因為一分五的利息,也不是最低的,如果你有很貴重的抵押物,一分的利息也是借的到錢,但如果你什麼都沒有,又無人為你擔保,你在鄉里也不一定能夠借的到。”
範鎮道:“所以即便鄉里定下一分五的利息,也無法做到壟斷。”
徐慶年搖搖頭道:“不可能。我也從未見過有哪個商人可以以低息壟斷這一行,除非是朝廷。”
範鎮問道:“此話怎講?”
徐慶年道:“就拿那交子來說,當年交子就是由我們解庫鋪來發行,但是之後有些解庫鋪因經營不善,濫發交子,害得一些百姓血本無歸,於是朝廷就專設交子務,用於發行交子,同時禁止民間解庫鋪發行交子,很快交子就被朝廷壟斷。”
範鎮道:“這是好事。”
徐慶年道:“但朝廷發的更多,以至於最近百姓又用回銅幣和鐵幣。”
院外的百姓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徐慶年沒有說謊,交子在陝西短暫的發行後,便是一落千丈,而原因就是朝廷大量用交子去支付軍餉,是遠遠超出官府的準備金,結果就是交子立刻貶值。
商人也有濫發的現象,但範圍有限,不可能造成這麼惡劣的影響。
原因就在於,商人濫發,百姓立刻就會找上門鬧事,很快就能夠控制住,官府也會出手的,但朝廷要濫發,百姓只能儘量不用,別無他法。
“多謝!”
範鎮點點頭,又向張斐道:“我問完了,我的證人也已經全部出庭。”
言下之意,我現在就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這令不少人略感驚訝,因為場面上好像還是五五開。
唯獨張斐輕輕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李敏詫異道:“難道他認為已經分出勝負?”
邱徵文問道:“那咱們還問不問?”
李敏思索片刻,又瞧了眼文案,道:“其實我們要問的,也已經問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證人,也是可問可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