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鹽鈔和鹽債不是斂財工具嗎?
要人人都能夠拿這些交稅,這不又還回來了嗎?
但他們也不能反對,要是反對的話,那不是告訴別人,這鹽債、鹽鈔不值得信任,那誰還會來用。
稅務司從頭到腳,包括問得每個問題,都這麼令人噁心。
遲早有一日,他們會玩完的。
他們的計劃果真是縝密啊。蔡延慶卻在心中默默為此點贊,又站出來打圓場,“方才元學士不是說,鹽債、鹽鈔不是一錘子買賣,既然如此,百姓當然可以用來交稅。”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繼續道:“前些年鹽鈔氾濫,也不完全是因為官府濫發鹽鈔,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民間大量囤積鹽鈔不置換鹽,如果能夠用鹽債、鹽鈔交稅,也能夠給予官府提供一個收回鹽債、鹽鈔的渠道。”
元絳笑著點點頭道:“蔡知府與我想得一樣,此外,如果用鹽債交稅,是不算利息的,從稅上面收回多少鹽債,我們都是賺得。”
韋應方道:“元學士,蔡知府,我以為還是先看看他們會怎麼查,畢竟咱們官府的許多賬目,都是需要保密的,尤其是河中府,這還涉及到軍事機密。”
元絳點點頭,“那就依韋通判之言。”
何春林突然問道:“對了!韓寺事怎麼還未來?”
此話一出,大家突然反應過來,韓寺事怎麼還沒有到,去年就應該出發了呀。
元絳眼中閃過一抹心虛,道:“這我也不大清楚,我並未收到訊息。”
他們哪裡想得到,韓絳現在正在洛陽跟好友賞花,他就是要等到河中府木已成舟,才會來的,不可能他真的過來,推翻皇庭的判決。王安石讓他過來,也就是要給這些官員一個期待,讓他們不至於去跟公檢法死磕到底。
不過王安石現在可能有些後悔這麼幹。
皇庭。
“張三,聽說爹爹來信了。”
許芷倩推開門來,興沖沖地問道。
張斐點點頭。
許芷倩道:“爹爹在信上說了什麼?”
張斐道:“岳父大人說自己的身體還不錯,而且更多年輕的官員加入他們檢察院,推崇法制之法。”
說著,他又將手中的信,遞給許芷倩。
“這是好事啊!”
許芷倩急急接過信來,然後仔細地看了起來,見到許遵在信上說,越來越多的年輕官員加入公檢法,推崇法制之法,登時那喜悅之色,躍然紙上,可看到最後,她不免微蹙眉頭,“王學士有可能馬上在東京東路推行青苗法。”
若無特別重要的信,許遵很少給張斐來信,但是新法的推行,與公檢法有著密切關係,許遵得知王安石可能會盡快在東京東路推行新法,這是一個分道揚鑣的訊號,立刻就給張斐來信。
許芷倩偷偷瞄了眼張斐,見張斐只是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不禁問道:“你你怎麼看?”
張斐偏頭瞧她一眼,笑道:“其實從始至終,王學士就沒有打算配合過,當時我來河中府,在王學士看來,也是我們配合他們。”
許芷倩道:“可是目前看來,新法配合公檢法是非常成功的。”
張斐道:“在京城的時候,二法合作,也令免役法大獲成功,但是王學士並不覺得這是新法的成功,或許現在他也有同樣的感受。”
許芷倩又問道:“如果新法離開公檢法,能否獲得成功?”
張斐沉吟少許道:“這得看王學士會怎麼操作,但我估計總會出些問題的。”
許芷倩急切道:“那你趕快寫一封信勸勸王學士。”
“沒用的。”
張斐搖搖頭,道:“我之前能夠勸說王學士接受我的建議,是在於能夠讓新法受益!”
不等他說完,許芷倩就急急道:“現在新法配合公檢法,也能讓新法受益啊!”
張斐道:“但也有可能會讓新法徹底走向滅亡,首先,王學士是要顧著一大群人,那些人支援王學士的新政,為得也是榮華富貴,但如果配合公檢法,他們的用處可能就不是那麼大,既然如此,他們為何還要支援王學士。
此外,大家也都會將功勞記在公檢法頭上,關於這種言論,當初在東京執行免役法時,就已經出現過。
王學士不但要處於利益考慮,還要出於政治考慮。如果我寫信勸他,配合公檢法,我敢保證,一定適得其反!”
話說至此,他突然愣了愣,然後倏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