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一張小小鹽鈔,便輕易化解這錢荒危機,還讓朕出得一口惡氣,真是痛快!朕敬你一杯。”
趙頊豪爽地舉杯敬向張斐。
張斐舉杯迎上,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臉上卻是沒有太多的喜悅,道:“官家過譽了,其實這次能夠大獲全勝,只因一點。”
趙頊問道:“哪一點?”
“就是鹽政。”
張斐解釋道:“若非鹽政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我們也不可能輕易獲勝的,有道是,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趙頊稍稍點了下頭。
張斐又道:“官家,暫時他們可能不會再興風作浪,但不代表他們會就此罷休,只要朝廷想向他們徵稅,他們就肯定還會捲土重來。
而如今官田朝廷只有不到一成,錢幣的話,朝廷自也沒法與民間匹敵,朝廷手中就只有鹽政,還完全控制在手裡,必須治理好鹽政。”
既然鹽鈔與鹽直接掛鉤,張斐心裡非常清楚,朝廷肯定還會繼續發鹽鈔,只要合理,是能夠促進商業發展,證券也是一種貨幣。
但鹽政不治理好,等到私鹽氾濫,這一招就不靈了。
“這朕也知道。”
趙頊神色凝重,頗為嚴肅地說道:“其實鹽政更關乎西北局勢,西北邊州有很大一部分軍費就是出自解州鹽政;此外,還有與西夏的鹽茶貿易,但凡鹽政出問題,西北邊境是必生動亂,朕也常常為此感到頭疼不已。”
為什麼解鹽至關重要,不是說北宋就只有解州產鹽,也不是鹽得產量很逗,而是因為解鹽直接關乎邊州財政,同時又與西夏的貿易息息相關。
幾乎每回西夏與北宋打仗,都是因為鹽,而與遼國的矛盾則是因為領土。
因為西夏的青白鹽是又好又廉價,販賣到邊境只需要四文錢一斤,這是西夏的主要財政收入,畢竟西夏那邊耕地不多,都是戈壁,只要宋朝禁止與西夏的鹽貿易,就肯定是要打仗了。
可見對於西夏,宋朝其實是佔據主動的,如果皇帝不想打,就會放開一點,西夏也會悠著一點,但如果想打的話,馬上就會收緊。
而趙頊一直都視西夏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肯定是要打的,故此他即位以來,就已經在慢慢收緊與西夏的鹽茶貿易,那麼邊州百姓的鹽,就完全需要依靠解鹽來提供,若沒有解鹽,就只能從西夏進口。
就幾回失敗,就是因為邊州百姓自己反了,朝廷將西夏的廉價鹽斷了,又不提供廉價鹽,百姓就要問,打西夏為得是什麼?
就是範祥、薛向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
解州一旦出問題,是既影響邊境,又影響到內陸。
趙頊又看向張斐,言道:“故此朕之前也是希望能夠去西北建設好公檢法。”
免役稅的成功,令他對公檢法是另眼相待,他也希望公檢法能夠幫他治理好西北,為戰爭提供準備。
張斐道:“但是西北有邊軍在,而且許多邊軍都是世代相傳,他們有他們的軍法,公檢法該如何與他們相處?”
趙頊哪裡知道怎麼相處,可他也看出張斐有些動搖,於是道:“你有何想法,朕會盡力支援你。”
他說得是盡力,而非是全力。
可見他也是有所忌憚的。
張斐突然問道:“官家認為那些將軍最怕什麼?”
趙頊沉默少許,笑道:“應該最怕御史彈劾。”
張斐又問道:“為何?”
趙頊只是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為什麼武將怕御史彈劾,就是因為宋朝皇帝非常忌憚他們那些武將,一般有些風吹草動,皇帝會有所行動的。
但這話可是不能說出來呀!
張斐趕忙解釋道:“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認為在這種制度下,有不少武將被文官誣陷,最終害得我大宋損失良將。”
趙頊猶豫了好一會兒,是含蓄委婉地眼道:“我朝一直都是以文馭武,而絕大多數文官彈劾武將,多半是因為武將不服從命令,所以。”
他沒有說完,但他能夠跟張斐說這一句話,就已經是非常信任張斐。
文官憑什麼壓住武將,就是憑這個,文官構造罪名,誣陷武將,其實核心本質就是文武之爭,武將要不聽從命令,文官馬上就會羅織罪名彈劾他們。
而皇帝判斷是不是誣陷,往往也不是隻考慮證據,而是從統治出發,制度就是以文馭武,你要不聽他的,就也有可能不聽我的,那我還敢用你嗎?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