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猶豫片刻,才坐了下來。
張斐親手為他倒上一杯茶,又道:“御史臺的目的,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是他們只是針對人,只想著如何將王學士和薛發運使趕出朝野,但這其實毫無意義的。”
司馬光哼道:“如這種無意義的事,王介甫可是做了不少。”
這話倒也不假,從熙寧二年開始,一直都是王安石將保守派的人清除朝野,革新派倒是沒有損失什麼。
到底是王安石掌權。
“我也不贊成。”
張斐又道:“可若真要以公平、公正來論,既然有問題的是均輸法,那就必須針對均輸法,而在此法中,真正的受害者,百姓倒只是其次,也有大部分百姓因此受益,關鍵是那些商人,他們才是真正受害者。
法制之法是捍衛個人的正當權益,商人的利益,也應該得到正當的保護。根據我們所查,發運司其實不僅僅販賣上供京城的貨物,還有其它的商品,倒買倒賣,從中賺得不少錢。
如果司馬學士真的希望針對均輸法,就應該讓真正的受害者站在皇庭申訴。”
司馬光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讓那些商人去起訴均輸法?”
“未嘗不可。”
張斐笑道:“正好有一批江南商人來到京城作證,他們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司馬光又糾結起來了,“但是如胡永衛這種人,可不值得可憐。”
“這也是個問題。”
張斐道:“但是法律條文到底沒有禁止他們這麼做,所以真想要解決這些問題,也只能依靠立法。
如果那些商人起訴,我們檢察院可以藉機開一場關於均輸法的聽證會,去認真的解決這些問題。”
司馬光聽罷,神色顯得有些動容,過得片刻,道:“此事你去辦就行,我已經打算在此案結束後,就向官家遞上辭呈。”
“啊?”
張斐故作驚訝,“司馬學士為何要遞上辭呈?”
司馬光瞧他一眼,“為什麼,你不清楚?”
張斐低眉思索一會兒,道:“真是抱歉,是張三連累了司馬學士。”
司馬光擺擺手道:“這事倒不怪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哦,那我也走。”
“你走哪去?”
司馬光驚訝瞧他一眼。
張斐道:“當初是司馬學士向我許諾,我才答應入仕為官的,如今司馬學士不管不顧,拍拍屁股走人,那我留著幹嘛,我也回去當珥筆算了。”
司馬光好氣又好笑道:“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敢情你入仕,全是為了我?我家老僕可能都沒有你這般忠心。”
言下之意,你少來,我可不信你。
張斐道:“這與忠心無關,如今公檢法得罪了文公他們,司馬學士要不在上面頂著,我能撐得起嗎?既然如此,就還不如早點抽身走人,以免將來去瓊州伐木。”
“難道你回去當珥筆,就不會去瓊州伐木?”
司馬光瞪他一眼,旋即又皺眉思忖半響,嘆了口氣:“不過你說得也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這個時候,他要抽身的話,那公檢法就會面臨很大的危機,因為公檢法一直都是保守派在支援,現在公檢法跟保守派發生衝突,如果司馬光在這時候抽身的話,那公檢法只能是完全倒向革新派。
因為保守派是不可能再支援公檢法。
但問題是革新派也不一定會支援他們,即便是支援,肯定也是有諸多附加條件的,至少會將公檢法改造的面目全非。
因為革新派充斥著權貴階級。
這當然是司馬光最不想見到的。
張斐立刻道:“司馬學士,你是對的,他們才是錯的,這就是全部的事實。”
“這些話你就別說了,到底是誰得錯,大家心裡都清楚。”司馬光嘆了口氣,“說吧,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張斐道:“讓事情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上。”
在這場官司之前,革新派其實是非常被動的,到底那些百姓所言之事,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假的,他們甚至都不敢跟保守派在正面對決,而是要求讓公檢法來審,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在這場官司之後,革新派終於找到了立足點,判決都還沒有下,就開始瘋狂在朝中造勢,指責文彥博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誣衊薛向。
面對這些指責,文彥博是不動如山,同時堅決否定黃定的判決,御史臺、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