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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看上去那麼正常,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可這難道不就已經是最大的異常了麼?
現在與其說是發狂,倒不如說,早就已經絕望了吧。
哪怕沒從未曾意識到這一點,從生下來的時候,不從生下來之前,就已經習慣了地獄中的一切……
可一旦意識到希望不存在的瞬間,就只能轉身。
迎來,絕望的擁抱。
就像是節制曾經對槐詩所說的一樣,一旦習慣了野獸的暢快,就再也回不到人的範疇裡了。
但可笑的是——人和野獸分野,難道不正在與這一份‘節制’麼?
忍耐、信賴、憐憫、正義,乃至種種美德,都是基於明天而存在的。
依託於未來。
倘若未來變成泡影一般的謊言,就連野獸們自己都已經對明天不抱有期望的話……又怎麼去阻擋他們享受現在呢?
更何況,難道不是還有人下場去現身說法,親自展示了為他們量身打造的解決方案麼?
在絞刑架上,那一具不曾腐爛的屍首,便是聖都親手為他所豎起的豐碑。當調律師死去的瞬間,不散的陰魂就已經走進了每一個人的靈魂裡。
告訴他們,有時候,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有一種,更加適合野獸的生存方式!
去吃!
啪!
最後的彈匣,填入了槍身之中去。
原照反手,將手槍插入肋下的槍套裡,起身,扛起了身旁的揹包。
“走吧。”
他說,“該幹活兒了。”
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去摧毀這個地獄,去將所有的對手打垮。
最後,去告訴飢渴的野獸們。
纏在他們脖子上的那根鏈子,已經要斷了!
難以想象。
有一天,這一切竟然會變得如此熟悉,以至於竟然讓人開始感覺習慣?
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醒悟這一切。
只能遵循著本能,四散奔逃,或者在飢餓的煎熬中,不由自主的向著任何一個可能有食物的地方匯聚過去。
紅著眼睛,吞著唾沫,隨著其他同樣無路可走的野獸們一起。
躁動不休。
而就在上層區,臨時佔據了一整座寫字樓作為總部的中央警衛所之外,已經被哭喊和憤怒的人群佔滿。
在道路上,在店鋪的樓頂,在前面狹窄的廣場中,所有人都在嘶啞的吶喊,向著最後的秩序控訴這一切。
“不要飢餓,要食物!!”
“食物!!”
“救救我吧,我快餓死了。”
“孩子是無辜的!”
“打擊囤貨抬價,我們要正常的生活!”
“審判家園農業,審判連鎖超商!”
“死刑!死刑!”
一張張充斥著不安和憤怒的面孔匯聚在一起,就像是火藥桶一樣,讓人,坐立難安。
哪怕是在重重警衛的保護之下,整個辦公樓裡都充斥著寂靜,所有人在路過大廳的時候,都下意識了壓低了聲音,匆匆的從那些憤怒的眼瞳前面穿過。
即便是荷槍實彈的警衛,也越來越難以壓制那些向前擠壓的人群了。
披著沉重灌甲的警衛們站在高處,向下呼喊,不斷的試圖控制著局面,但狀況已經漸漸焦灼。
倘若在往日還能夠糊弄的話,那麼今天在肚子被填飽之前,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當一個小時之後,終於有人從裡面走出來,拿著喇叭勸人群散去的時候,不滿和憤怒終於爬升到了最高潮。
“大家放心,我們聖都警衛一定會火速解決!”
中央警衛所的官員們在警衛的保護之下,大聲吶喊:“我們一定會維持穩定,維持供應——”
可人群依舊湧動著。
那些眼瞳中的猩紅越來越醒目,死死的,盯著他。
短暫的死寂之中,人群裡有人憤怒的咆哮:“他們在說謊!”
“騙子!騙子!!!”
有人探頭,將手裡的啤酒瓶丟了過來。
可在高處,狙擊手率先便扣動了扳機。丟啤酒瓶的人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可啤酒瓶落地之後,便只有清脆的聲音。
只是……一個瓶子而已。
“殺人啦!”
淒厲的慘叫聲迸發。
“大家快跑啊,警衛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