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隔著遙遠的深度和距離,至福樂土的最深處傳來慘叫聲。
操持聖典的祭祀們驚恐的吶喊,呼喚,試圖安撫沉睡的神明,卻被一條條詭異的觸鬚拉入了那一片粘稠的黑暗裡。
而就在粘稠的原始之海中,那一具遍佈機械和金屬詛咒的畸變聖體,難以剋制的抽搐起來。
彷彿迎來了噩夢。
在這煎熬的自愈之中,牧場主的神性裡驟然有大量的黑暗和陰晦擴散,同時,伴隨著若有如無的喃喃自語聲。
如此熟悉。
“詩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棄,願拜為義父……在?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不說話裝高手?……老東西滾出來爆金幣了!”
就在地獄之神徹底驚醒之前,那無數細碎詭異的聲音彷彿化為了一隻貪婪的大手,從牧場主的神性中狠捏了一把。
令重塑萬物的混沌原始之海中掀起了滔天的漣漪!
什麼鬼東西!
漫長的沉睡中,察覺到寶貴神性的外流,牧場主本能的伸手抓出,試圖扯住任何蛛絲馬跡,那奔流的神蹟從天而降,瞬間灌入了地獄的最深處。
嗯?
這是什麼?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無數生命所構成的畸變生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令牧場主本能的吮吸,狂暴饕餮,也令血海盡頭的生長卿勃然色變。
牧場主?
至福樂土?
怎麼他媽的又是至福樂土?
薅羊毛薅慣了是吧?
而當他惱怒的掏出刀來,把那一隻伸進自己口袋裡的髒手給砍斷的時候,才發現……伸進來的手,他媽的有兩隻!
轉瞬間,黑暗裡的農田中,不知道多少豐滿的囊泡和胚胎瞬間乾癟和枯萎。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槐詩已經把嘴探進了盆裡,然後狠狠的嘬了一大口……
緊接著,給他來了個大逼兜子之後,揚長而去!
“聖哉!”
莊嚴的光環之下,宛如天使的鐵鴉張開了雙翼。
在頭頂那一輪小小光環的映照之下,仿若鋼鐵天使一般,翱翔在嶄新的樂土之中。此刻,就在石窟的頂穹之上,鋼鐵的天幕已經籠罩一切,純粹的金屬所形成的龐大的殿堂代替了脆弱的岩石,一條條交錯的礦脈形成了固若金湯的防線。
而就在鋼鐵的天穹之上,一枚又一枚穿刺而出的巨大金屬晶體折射著來自下方的光芒,就像是燃燒的星辰那樣。
草木生髮的細碎聲音從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就在太陽船周圍,數之不盡的雜草從乾涸貧瘠的毒土之中生長而出,再然後便是珍奇耀眼的花卉,乃至……拔地而起的參天巨樹!
可不論是野草、花卉、荊棘還是藤蔓巨樹,都浮現出純粹的鋼鐵色彩。
彷彿鐵石所鑄就的叢林。
而就在那茂密的林間,白銀鍛造而成的飛鳥騰空而起,宛若黃金澆築而成的野牛彎腰,啃食著青銅的草木花卉。
數之不盡的生命從鋼鐵之中浮現,彼此蠶食,構成了嶄新的食物鏈。
就彷彿再造乾坤。
這便是獻給終末之獸的偉大傑作,獨一無二的鋼鐵聖殿!
“我叼!”
當夸父在催促中不情不願的趕到現場的時候,就再度陷入了呆滯,開始懷疑人生:“這他媽是哪兒?”
“唔,就……防線啊。”
槐詩淡定的攤手,微笑:“入住之前,總要裝修一下,是吧?”
夸父沉默,只感覺渾身發冷。
天穹之上,殘酷的聖光依舊如同太陽那樣,不斷的照下,映照著眼前鋼鐵和機械所組成的國度,燁燁生輝。
同十幾分鍾之前的陰暗地窟相較,美好的宛若天國。
但是同那一片毫無任何生機的荒蕪裂隙相比起來,眼前的一切,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地獄!
被賦予生命的死物依舊在不斷的迴歸死亡。
萬物相生的和諧景象之後,是萬物相食、萬物歸亡的殘酷本質。
絢爛耀眼的聖光所照出的,便只有一片比深淵還要更加幽邃的黑暗。以及,隱藏在重重偽裝之後的,那一道彷彿要將一切都吞盡的漩渦。
美好而祥和的一切,不過是滅亡降臨之前最後一剎那的模樣。
終末之獸的威權,已經執行在這一片歸於終結的食物鏈之中……
就這樣,飢渴的張口。
等待著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