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要這麼冷漠嘛。”
羅素無奈搖頭,“難道我們就不能像過去一樣嗎?”
“幾十年前,你手裡拿著命運之書,卻袖手旁觀的看著理想國的最後一個機構從目錄上被取消,無所作為,甚至沒有說一句話。現在你又挺著一張老臉回來跟我說,陽子,我們都是同伴,我們有羈絆……冷漠的究竟是誰呢,羅素?”
老人反問:“讓你走進我的家裡,坐在我桌子的對面,就已經是我最後的禮貌了,難道你還要向我奢求更多?”
沉默裡,羅素沒有說話,槐詩的動作停頓一下,看了羅素一眼,可羅素卻沒有看他,依舊凝視著對面的老朋友。
“當年和現在總是不同,陽子,理想國的存在與否也從來不在於命運之書。我的聲音再高也不會有用。”
他說,“你應該清楚,天國隕落之後,理想國的坍塌就已經是註定。”
“隔了這麼多年了,你又來說什麼呢?”陽子搖頭:“就好像舊情人想要複合一樣,找上前妻,說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還真是活在晨間劇的世界裡啊,羅素。”
“為時未晚,陽子,至少我們都還活著。”羅素搖頭,“只要我們還存在一天,理想國就還有重建的可能,在那之前……”
“不,已經晚了,羅素。”
陽子面無表情的打斷了他的話,告訴他:“你,已經來晚了。”
她說:“前幾年的時候,我已經去世了。”
寂靜裡,槐詩動作僵硬起來。
呆滯的瞪大眼睛。
就在他眼前,老婦人抬起手,將自己的面孔摘下來,順著皺紋的縫隙,露出了隱藏在面孔之下的無數齒輪和細小的結構。
當她的眼瞳收縮和放大時,隱藏在眼球中的相機就緩緩調整著焦距。
先是面孔,然後是下巴,顴骨,和額頭……最後,大腦的部分空空蕩蕩,就只有一個像是發條引擎一樣的裝置緩緩轉動著。
“我已經死了,羅素。”
鋼鐵之下,傳來了那個沙啞的聲音:“你難道還不懂麼?”
槐詩難以置信。
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羅素會說她是整個理想國最好的仿生學家和機械學者了……她竟然完美無缺的複製了自己,包括源質波動和靈魂的氣息。
乃至,曾經所有的記憶……
哪怕是死亡之後,依舊有這人形的墓碑存留。
嘲弄著多年之後的來客。
許久的沉默,羅素垂下眼眸,沙啞的問:
“……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十月。”
‘陽子’嘆息:“半夜起床去廁所,摔了一跤,就腦溢血了,想來是時候到了吧?人老了,就是會出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將面孔重新裝好。
揭開了湯鍋的蓋子,向兩位客人說:“吃吧,已經熟了。”
槐詩吃了兩口,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入口的究竟是美味還是其他的什麼了。只聽到羅素放下筷子,再問:“她臨走前……”
“大概很難過吧。”
‘老人’平靜的回答,“剛因為孫女要學文科吵了一架,走之前還心心念唸的想要讓孩子迴歸正路。公寓管理費也交太多了,用不完的錢應該省下來才對,還有冰箱裡的食材……”
“不,我不是說這些。”
羅素難以置信,“她、她生前……就沒提到過……提到過我們?”
“沒有。”
老人斷然回答,“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羅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好麼?還是說,你覺得你比兒子孫女更重要?別扯了,她去世那幾年唸叨阿龍的次數都比你多。”
羅素越發的不解:“阿龍是誰?”
老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狗。”
於是,羅素無言以對。
“人都死了,何必還在乎這些,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陽子’說:“總要學會放手。”
可羅素沒有放棄,依舊死死的盯著她,就好像能夠從那一張機械的面孔下看到曾經的什麼一樣。
“說這句話的是陽子還是誰?”
“你就當做是陽子吧。”老人依舊平靜,宛如機器一般運轉著,冷淡的告訴他:“對如今的你來說,也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
許久,羅素失落的收回了視線,再度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