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連帶著那如夢似幻的相遇一起。
心理醫生嚴肅叮囑過,一旦出現類似的情形,就必須聯絡醫院進行服藥。可茫茫大海她又如何去就醫?
只能蔫蔫的躺在房間的沙發上,甚至沒有再參加外面的活動。
什麼都不想看。
直到她從深夜的睡夢中驚醒,恍然驚覺。
不對。
有哪裡不對——
應該說,不對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這一艘船!
從登上這一艘船的時候開始,那種古怪的感覺就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現在,宛如鯨魚慘叫一般的高亢嘶鳴再一次從回憶中浮現在耳邊。
在不知何時漸漸泛起猩紅的月光之下,她不由得一陣發冷。
毛骨悚然。
當那偶然相遇所帶來的光環和錯覺消失無蹤之後,回憶起自己一路以來的所見和感受,她只能得出一個唯一的結論——這裡有問題!
可這究竟是自己精神受創之後的臆想還是什麼更可怕的真相呢?她已經無法判斷,只是本能的想要求助自己的父親。
但是當她敲門許久無法得到回應之後,推開門,只發現自己的父親依舊鼾聲如雷。
不論她如何的推搡,呼喚,甚至針扎指尖都無法喚醒。
在黯淡的紅月照耀之下,中年人在夢中翻了個身,嘴角勾起了令麗娜發毛的笑容。
宛如一切都在夢中得到美滿一般,如此幸福。
死寂之中,少女陷入呆滯。
只聽見,噩夢中的慘叫聲,從遠方,再度響起!
有低沉的腳步聲從門前漸漸遠去。
衣料摩擦的聲音夾雜在裡面,彷彿在拖曳著什麼沉重的東西……
在顫慄中,麗娜從蜷縮中起身,鼓起勇氣。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渾濁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走廊。
在毫無動靜的遊輪之中,充盈著宛如墳墓一般的死寂和寒冷。
麗娜搓著手臂,蜷縮在角落裡,悄悄窺探著——那些在白天憨態可掬、溫柔可愛的布偶們,到了夜晚之後,僵硬的邁動步伐,在沒有光的陰暗船艙之間徘徊。
水晶綴飾的眼瞳裡一片空洞。
彷彿巡邏一般,尋找著任何活物的動靜。
可保安和海員全部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甲板、劇場、餐廳乃至禮賓臺,整個世界彷彿都已經死去了,只有自己一個活人吐出蒼白的霧氣。
可看到那些詭異又陰森的布偶,麗娜卻忍不住懷疑,自己也要步入其他人的後塵了。
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來。
待在船艙裡或許會更好。
可當那似曾相識的慘叫聲再次傳來時,她就忍不住再度顫慄。
顫慄也無計可施,茫茫大海,想要逃亡也沒有地方可去。
只有冰冷的月光在無聲的嘲笑。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走進了船艙之內,躲避著那些巡邏的布偶,走進慘叫聲傳來的貨倉時……從拐角另一頭走來的布偶,幾乎令她驚叫出聲!
粉粉嫩嫩、頭戴著蝴蝶結的小熊布偶,拖曳著一個厚厚的布袋,幾乎迎面向她走來!
原本憨態可掬的面孔上,已經被猩紅所覆蓋,粘稠的鮮血不斷的從它的身上和她手裡的布袋中滴落。
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一樣,血熊疑惑的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香水味,左右環顧。
可終究沒有察覺到藏在桌子後面的麗娜。
沉重的腳步聲離去。
麗娜吞了口吐沫,看向血色延伸而來的艙門,顫抖著,一步步的,走上去……
透過了門縫,她看到了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從展開的集裝箱裡,無數鎖鏈的束縛之下,一條條粗壯的觸手從黑暗裡延伸出來,痙攣著,巨大的口器縱聲嘶鳴,擴散出一道道無人聽聞的慘叫。
在瀰漫的血色之間,一個個布偶手持電鋸和各種利刃,正在以無比殘忍的方式切割著那個貨倉裡的怪物。
猩紅的色彩擴散。
而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一雙眼瞳猛然回頭,向著門縫之後的麗娜看來。
麗娜張口,想要尖叫。
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捂住嘴,將尖叫掐滅在肺腑中。
但有一隻冰冷的手掌比她的反應更快。
捂在了她的臉上。
拉扯著她,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