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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己只是一個空降者,而晶格1-7對他們來說,是陪伴自己出生入死,多少次從泥潭中拯救自己的長官。
不過,儘管如此,他似乎依舊刻意的保持著和隊員之間的距離,未曾更加深入的參與到他們的生活中去。
同樣,也保留著自己的。
他依舊維持著曾經晶格小隊的作息和習慣,並不曾因為自己是最後一個倖存者而懈怠,但也沒有強迫新的隊員在日常的訓練之外跟上這一套過於苛刻的標準。
而那些繁瑣的裝甲維護和日復一日的枯燥訓練,彷彿就是他和曾經逝去戰友們之間僅存的最後一點連結了。
在剩下的時候,他便無所事事的消磨時間。
就好像在等待什麼一樣。
等待戰爭,或者是死亡。
“要來一罐麼?”
槐詩從腳邊的箱子裡抽出了一聽啤酒,那都是珊德拉每次從下面的派對‘掠劫’完畢之後,偶爾想起自己還有個上司才送來的‘供奉’。
現在,槐詩隨手晃了一下,一層冰晶就爬上了瓶身。
冰爽怡人。
並未曾故作冷漠,晶格1-7接過,仰頭幹掉了半罐,長出了一口氣,“呼,爽快,多謝長官。”
“為什麼我總感覺你不喜歡說話?”
槐詩好奇的問,“是我的錯覺麼?”
“鑄鐵軍團的準則就是沉默,長官。”
晶格1-7回答:“士兵只需要執行,不需要說話——從新兵服役開始,一直到被調到其他部門,我們都是被這麼教導的。
他們說,言多必失。”
在天文會的四大軍團裡,鑄鐵軍團的數量是最多的,甚至比其他幾個軍團加起來還要多很多倍。
和其他各有功用的軍團不一樣,鑄鐵軍團除了正面戰場攻堅之外,什麼都做,什麼都幹,宛如萬用工具一樣,數量最為眾多,同時,犧牲也最為龐大。
和槐詩這種空降的新人比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老兵,邊境防禦陣線的重要基石。
那些戰爭和苦難並沒有打垮他,哪怕是其他犧牲者都已經逝去,可在晶格1-7的身上,依舊延續著往昔的某種特質。
平靜,又堅定,像是真正的鋼鐵一樣,毫不動搖。
哪怕天崩地裂。
有這樣的同伴,所有人都會感覺到由衷的安心。
“實話說,我原本是想要讓你放鬆一點,但你好像並不需要這些無聊的關懷。”
槐詩感慨,再度遞過去一罐啤酒:“作為半個老相識,我想要為你做點什麼,但恐怕你並不需要。
所以,恐怕我唯一能保證的就只有啤酒管夠了。”
“啤酒就夠了。”
晶格1-7的嘴角好像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謝謝你一直記得他們,槐詩先生。”
“……”
槐詩沒有回答。
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算得上記得他們。
那只是在群星號上短短的一面之緣。
他們帶著作戰目鏡和麵罩,渾身籠罩在武裝之內,未曾露出過任何面孔的部分,在那二十分鐘裡,除了肩頭的標誌之外,並沒有留下讓槐詩可以留在記憶裡的東西。
如今回憶起來,剩下的竟然只有一個稱呼——晶格小隊。
他們是1-1到1-13
至於姓名?性別?年齡?
那些資料早已經被封鎖統轄局的保密管理局內,等待故紙堆一點點的枯黃腐敗,或許有朝一日,能夠能在六七十年後重見天日。
這算是記得麼?
他們都是沒有名字的人,和更多犧牲在戰爭中的人一樣,和過去那些龐大的犧牲沒有什麼不同。
就連被人銘記都難以做到。
“讓人記住名字,真難啊。”槐詩輕嘆,“你不會覺得難過麼?”
“我們不是為了被銘記才來到這裡的,先生。”
晶格1-7平靜回答:“從新兵營到鑄鐵軍團,我們有六次退出的機會,可每一次放棄的人都寥寥無幾。
我的教官告訴過我——人總有結束,但有的時候,有的結束,會有更意義一些。”
他拉開領口,露出了鎖骨上那個黑色的刺青,讓槐詩愣了一下。
柳東黎曾經對他講過,在四大軍團之中,除了烈士遺孤之外,最重要的兵員來源之一,就是在內部被戲稱為‘贖罪軍’的存在。
統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