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還是發笑。
在這沉默的寂靜裡,應芳州靜靜的看著天空,那一片宛如地獄的宇宙原暗,許久,許久。
“小子,理想國……還在麼?”
“當然啊。”
那個年輕人頷首,好像不理解老前輩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樣,有些困惑:“都這麼多年了,大家在現境開枝散葉,繁茂興盛,好得不得了,你問這個幹啥?”
又是,謊話……騙小孩子嗎?
可是明明知道是謊言,應芳州卻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感到了一陣欣慰。好像漫長的等待終於迎來了黎明一樣。
如釋重負。
“不要認輸,槐詩。”
他輕聲呢喃著,用力的,握緊了那個後繼者的手,“不要,像我一樣……”
“可不認輸也沒辦法啊。”
槐詩無奈,回頭,看向遠方那一道巨大的日輪,“敵人可是那種程度的東西啊,前輩,怎麼想都打不過吧?”
那就自己去想辦法啊。
成熟一點,不要老是靠別人解決。
什麼都要人指點,你是幼兒園的小孩子嗎?
應芳州想要這麼怒斥,可是卻忍不住想要發笑:仔細想一想,這樣的話……好像一次都沒有對他們講過啊。
可說了之後就會感覺很輕鬆。
偶爾不負責任一些,不也挺好嘛?
所以,只此一次,就交給你們自由發揮好了……
“加油吧,槐詩。”
他說,“這已經是你的工作啦。”
“行吧,那我再努力一下唄。”
槐詩點頭,握緊了他失去力氣的手,認真的保證:“這樣總能放心了吧?”
應芳州沒有回答。
好像沒有聽見。
只是靜靜的看著宇宙中的群星,沐浴在千百年之前的光芒裡,像是被那些古老的回憶擁抱著一樣。
所以,便再一次看到了那些稚嫩的面孔。
那些輕佻又散漫的笑臉,那些總是糾纏在自己的身邊,喋喋不休,問東問西,煩不勝煩的小傢伙……
不知不覺,他們好像已經長大了,已經超過了自己,展開了雙翼,拋下了自己這個頑固的老傢伙,去往了那個叫做未來的地方。
他想要跟上去,可是太遙遠了,他追不上。
走那麼遠的路,準備真的充足嗎?
會下雨嗎?
天黑的時候,會感到害怕嗎?
如果有一天看不到前方了,會像自己一樣……感到孤獨嗎?
“嘖,都是一副靠不住的樣子啊。”應芳州無奈的笑了起來,“真讓人……放心不下……”
如此,那個男人憂愁的低語著,釋然的微笑著,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向這已經不再需要自己的世界道別。
大家,再見吧。
就這樣,雲中君的幻影,消散在虛空中,再也不見。
只有槐詩的手掌還懸在半空。
怔怔的看著那個老人離去的方向。
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卻找不到他的蹤跡。
只有沉甸甸的接力棒,放進了他的手中。
逝水的光華自鋼鐵上重現。
這一次,再也沒有躁動的雷霆,也沒有了往昔的暴戾,只有靜謐而悠遠的潮聲從耳邊傳來。
如此悠遠。
最後的遺恨,就此消散無蹤。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時代會變化,英雄會逝去,山川和河流也會變遷,可哪怕舊的一切都會被拋棄,這一份寄託傳承的逝水也不會窮盡。
所以,未來可期。
“可這未來也太沉重了點吧?”
槐詩凝視著手中的逝水斷槍,忍不住想嘆氣:“前輩你這麼信任我,萬一我丟了人怎麼辦,多不好啊。”
無人回答。
只有旁邊友誼的巨狗歪頭看著他,打了個哈欠,舔舐著鋒銳的爪子,火花迸射。不知道這貨還磨蹭著幹啥。
有些不耐煩,有些難過,有些生氣,所以想要打架。
只要打架能解決的事情,對它而說,都不算是問題。
如果沒解決,那就再打兩架。
如果還是打不過,那就找個地方吃一頓再繼續打。
簡單直白的思維永遠如此清爽,令人豁然開朗。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