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敵人是大宗師,就不能在任何時候小看對方。
如今普布留斯成功在即,誰又知道一旦殺死加蘭德,又會引發什麼樣的變化呢?一個大宗師獻上自己的生命,又造成多麼可怕的破壞?
只要將他囚禁起來就好。
封鎖關押。
徹底無力化。
確保他和外界斷絕一切聯絡,成為一個單純的看客,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加蘭德艱難的扭頭,看向四周的矩陣,忍不住搖頭。
“這是你跟誰學的?”
“是不是跟你當年對普布留斯所做的很像?”
赫笛告訴他:“這個靈感,還是你給我的——要對付一個大宗師,活著的遠比死了的要容易很多。”
“我只是……希望他能想明白而已,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誰……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加蘭德沙啞的笑出聲:“沒想到,月球監獄管不住他,早在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他已經逃走了……用我未曾想到的方法。”
“這是他的命運,不是麼?”
“這不是‘他’的命運,赫笛,你難道不是應該一清二楚麼?”
加蘭德冷漠反駁,“他的執念,比我想還要強,可你的這一份執念又是從何而來?為了創造神明,不惜創造地獄……你又是在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程度?”
赫笛想了想,聳肩:“人是會變的,不是麼?”
“是啊,可你真的是為自己而變麼?”
加蘭德抬起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面孔,這個昔日的好友和‘血親’,“我記憶中的赫笛,應該是一個領悟了自身的殘缺之後,反而希望別人能夠獲得幸福的人才對!
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你變成了這副模樣呢,赫笛?在領悟自身能力的侷限之後麼?還是說,在聽信吹笛人的蠱惑之後?在成為首席之後?在繼承了那些鍊金術師的瘋狂的學識和汙染之後?
你所做的這一切真的是來自於原本的想法麼?”
加蘭德沙啞的質問:“你還記得自己原本的模樣麼,赫笛?”
漫長的寂靜裡,赫笛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的,凝望著遠方那一道漸漸落下,落向黑塔的日輪。
許久,無聲的笑了起來。
就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一樣。
“不過是改變而已,很奇怪麼?”
他回過頭,疑惑的問:“被吹笛人改變,和被其他人改變難道有什麼不同麼?當你這麼說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自己也被天文會的世界所改變麼?被石釜學會,被你的學生,被你的朋友,被你所遇到的一切……
人都是會變的,無非是變好了變壞。
可笑的是,你卻將‘改變’視作了災難——這個世界上最想維持自我,最討厭改變,最期望自己永恆不變的人難道不正在你的眼前麼?”
他抬起手,指向了遠方的黑暗之塔。
那個大笑著,張開雙臂,想要擁抱虛無日輪的大宗師·普布留斯!
“看啊,想要不朽,想要不被這個世界所磨滅……代價便是要去毀滅這個世界。”赫笛說,“這個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只是你不想去明白而已。”
加蘭德沒有說話,或者說,已經不想再說什麼。
對瘋子來說,什麼樣的勸告都是沒有用的。
“對了,還有一點,你可能想錯了。”赫笛認真的告訴他:“我選擇了自己的墮落,不是因為其他——不是吹笛人蠱惑了我,是我,主動找到了吹笛人。”
“……為什麼?”
加蘭德的眼瞳停滯了一瞬。
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
看到了赫笛鄙夷的眼神。
“不是每個人,能夠都像你一樣,不負任何責任的去選擇自由的。”
這個親手破壞了赫利俄斯的‘罪魁禍首’,昂起頭,俯瞰著眼前那個試圖挽回一切的‘拯救者’:“這一切難道不正是你所導致的麼?
我當時難道沒有問過你麼?可你根本不在乎自己走了之後,一切會變成什麼樣子,不是麼?
你不在乎所有人的犧牲和對你的期待,你只是想著你自己,可我又能怎麼樣?
我只是,想要代替你,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想要讓所有付出的犧牲得到報償,難道是一件錯誤的事情麼?”
加蘭德再沒有看他。
只是感覺到一陣荒謬和嘲弄,可是卻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