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沒有說話。
可寂靜裡,失重的搖晃感再次加強了。
赫利俄斯開始加速了。
“看來,我得走了,槐詩。”
巴德爾伸手,從口袋裡捧出了一隻嚶嚶鳴叫的小白鼠,放進槐詩的懷裡,“最後幫我一個忙,替我照顧好它吧。
魚丸很喜歡你,你們一定可以合得來。”
槐詩張口想要說話,可是昏沉的感覺卻越發的強烈了,來自神酒之中的力量浸透了靈魂,彌補著他的損傷,卻令他的意識再度開始昏沉。
酒杯從他的手中落下。
他用力的撐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輪廓:“等一下,我……”
“總要說再見的,槐詩。”巴德爾回頭望著他,擺手,“就當我出了一個遠門吧,不必相送,哪裡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別。
“你要歸去人世之間,槐詩。”他說,“去你的所愛的人身邊。不要叫他們死。要叫他們都能活。”
再然後,黑暗襲來。
就這樣,巴德爾小心翼翼的切斷了和槐詩的連線,維持著他靈魂的完整,走出了大門之外。
最後,眺望著那些搖曳的星辰。
當他開啟了口袋裡那個小小的盒子,捧起其中的槲寄生的時候,神情卻陷入了掙扎和猶豫。
好幾次,都咬牙下手,可卻沒有勇氣下定決心。
說來丟人……
他怕痛。
直到身旁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下不了手的話,要我幫忙嗎?”
說話的,是依靠在神殿廊柱上的彤姬。
巴德爾如蒙大赦,長出了一口氣:“那可就太謝謝你了。”
“沒關係,我是善解人意又好心的大姐姐嘛。”彤姬接過了槲寄生,向他眨了眨眼睛:“況且,我家的契約者可有勞你關照了啊。”
“這個時候就不用宣誓主權了吧?”
巴德爾搖頭,有些唏噓:“真沒想到是你來送我最後一程……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麼?”
彤姬低頭,把玩著手中那一支槲寄生,卻並不急著動手,反而忽然問道:“喂,巴德爾,你知道,命運這種東西的本質是什麼嗎?”
“嗯?”
巴德爾不解,想了一下之後,問:“未來?還是註定發生的一切?”
“誰知道呢?”彤姬隨意的說道:“常人敬畏命運,因為其不可知,而神祗敬畏命運,是因為其不可控……不論你怎麼工於心計的安排,卻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問題,你的父親就因此吃了大虧哦。”
“聽上去真讓我這個當兒子的有些難堪。”
“大家都吃過一樣的虧,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彤姬停頓了一下,鄭重的說:“不過,據我所知,在有些時候……在有些重大的時候,命運本身,也是會被幹涉的。”
“干涉?”巴德爾搖頭:“被幹涉之後的命運,還是命運麼?”
“說不定它註定被幹涉呢,是吧?反正一個模稜兩可的東西,怎麼解釋都解釋的通,不過究其本質的話,就會感覺它其實婊裡婊氣的,一點原則都沒有。”
彤姬說:“因為它會站在贏家那一邊,準確的說,是站在更‘重’的那一邊——它本身就像是一個奇怪的天平,一個處於不斷變化的黑箱……
啊,用現代的術語來說,應該是處於事象的疊加態之中吧?聽上去可真是太科幻了,和我們這些神一點都不沾邊。可一旦兩種命運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便註定會有一種命運被壓垮。當疊加態開始坍縮的時候,更強的觀測者會取得勝利。
所以,就會有極小機率的事情在細節上發生,導致源源不斷的變數,一方看起來九死一生,卻有成功的可能,但實際上,早已經註定敗亡。”
“這也不過是假說吧?”
巴德爾搖頭:“沒有確切的證明,依舊是不著邊際的猜測。”
“有時候,有一點曖昧和模糊,才會更浪漫——這樣的道理料想你不懂吧?”
彤姬並沒有堅持自己的說法有多麼正確,反而像是在談論一個有趣的流言一樣,興致勃勃:“就算是有所缺陷和捕風捉影,至少可以解釋的通所發生的一切,不是麼?
造神秘儀所形成的影響,和有可能造成的後患,對於現境太過龐大,導致命運因此而自發性的偏移,想要將一切糾正回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