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隊長的威嚴之下,隊員們紛紛沉默。
只是彼此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苦澀。
魯格摸了摸口袋,找到了乾癟的煙盒,可又找了半天之後,卻沒找到打火機,狂躁的將煙盒捏成一團,正準備說什麼,便聽見淒厲的吶喊從天穹之上炸響!
在地動山搖的轟鳴裡,沙土之間,如山的巨蟲張開口器,升上天空,將一隻足足數百米的四翼巨獸咬成粉碎。
血漿如雨一樣,灑落,屍塊墜下,將漆黑的泥土和山巒再度染成了一層鮮豔的墨綠色。眼球一樣的碎片就砸在夾縫的前面,令車上的幾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臉色慘白。
一路慌不擇路的逃亡。
他們已經主動跳進了泥潭裡。
眼前延綿到天穹盡頭的山巒,觸目所見的一切,都並非是美好自由的曠野,而是怪物的棲身之所。
至福樂土用來豢養無數畸變巨怪的超巨型獸圈——齋戒圈!
可偏偏即便是如此,後面緊追著的肅清者們,依舊未曾放棄。
就在天穹之上,蒼白如骸骨一樣的雲層中,一道道光環降下,巡迴不去。
展開雙翼的獵食天使們近乎窮搜的將每一寸土地都籠罩在視線之下,不放過任何的痕跡。就算是看到他們故意偽裝出的車轍痕跡,也沒有任何的動搖,只是冷漠的發出一道傳信之後繼續向前搜查。
和底層那些量產貨不同,在犧牲天之內,所有的獵食天使都是在漫長的征戰之中為至福樂土獻身超過十次以上,在胃液溶解中領受牧場主賜福的戰鬥兵器,直屬與大天使的受祝軍團。
而他們的到來,只能證明一件事。
之前代替他們去吸引注意力,爭取時間的隊伍……已經全軍覆沒。
想到這一點,所有人的臉色都隱隱有些蒼白。
搖曳的幻象之下,他們忍不住屏住呼吸。
伊克斯抬起手,指了指陶銘,陶銘手忙腳亂的開啟繼承自隊友的醫藥箱,取出最後的幾支注射器,咬牙捅進了倖存隊友的脖子裡。
很快,來自生者的隱約氣息盡數無蹤,靈魂的投影和源質波動都歸於虛無,如同一具具活屍,雙目漆黑,面板慘白。
“隊長……”魯格咬牙,低聲說。
“別說話——”
伊克斯竭盡全力的壓低了聲音,狠狠的瞪著他,可魯格卻依舊用力眨著眼睛,指著他——或者說,他的身後。
伊克斯愣在原地。
只感覺冰冷的觸覺從後背爬上了脖頸,舔舐著他的面孔。
就在裂縫之外,破碎的巨大眼球裡,有一條條像是蛇一樣的黑色蠕蟲延伸出來。
那些原本寄生在巨獸體內的寄生蟲,如今緩緩的在血漿裡遊曳,穿過幻影,循著活物的體溫和呼吸,向著他們緩緩游來。
就這樣,數不清的寄生蟲緩慢的爬出,匍匐、纏繞在四足機械,最後,那些細小的觸鬚循著體溫,一點點的探向了他們蒼白的面孔。
陶銘顫抖著,想要拔出軍刀,可伊克斯的冰冷目光卻令他的動作凝固。
那個重傷的中年人瞪著自己的下屬,嘴唇無聲開闔。
別——動——
所有人的動作,凝固在原地。
任由那些數十米長的寄生蟲,在身體之上游曳,纏繞,滑膩體表上析出的粘稠液體塗抹在他們的面板上,帶來陣陣刺痛。
然後,在血腥味的吸引之下,猛然釘進了魯格的斷肢的裂口之中,蒼白的面孔在痛苦的痙攣中迅速扭曲。
魯格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那一隻寄生蟲一點點的鑽進自己的身體。
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的動作。
如同石雕那樣。
任由自己的骨骼、筋膜和內臟在口器的啃食之下,沙沙作響。
直到最接近的獵食天使檢索完畢,展開翅膀歸於雲中,空洞的眼瞳最後看向了伊克斯,嘴唇無力的開闔。
祈求。
好像是再說,救救我……
那一瞬間,伊克斯悲涼的閉上了眼睛,點頭。
旁邊,陶銘早已經扭曲的神情裡浮現猙獰,在不管其他,猛然撲上去,手裡的軍刀刺入了魯格的斷肢裡,拉扯著寄生蟲,粗暴的拽出!
可那些如蛇一樣的寄生蟲在被拽出來時,竟然發出了一陣陣刺耳的尖叫,瞬間,擴散向四周。
令搖曳的幻象,在瞬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