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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典型的調律師風格。
率先做出了退讓,看似失去主動,可同時失去的也還有被所有人提防和排斥的風險。
同時,將這一份自身無法把控的權力拿出來,由所有人把控,同時,也必然將由所有人維持,心甘情願的提供那一份龐大的消耗。
分攤責任,分攤後果,分攤收穫。
贏則共贏,輸則全輸。
他最擅長的,就是把人心甘情願的拖到自己的船上來。以至於,即便是有人看出來了他的目的和想法,也絕對不會對這一份善意有任何的排斥和不快。
“如果要說‘我不想做天敵’這種話,會顯得很虛偽,但,總沒人喜歡被所有人當做一個行走的定時炸彈吧?
我更喜歡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槐詩無所謂的擺手,將快樂水的罐子拋進垃圾桶裡,“有些事情,早點解決,早好。”
說著,他回過頭來,看向長椅之上的身影。
“這麼久不見,你還好吧?”
“你是說無止境的加班、工作還有停不下來的勾心鬥角,煎熬心血,最後一步踏錯滿盤皆輸?”艾晴點頭:“嗯,我很好。這不是嘲諷,我喜歡這樣的工作。”
她並不掩飾自己的惡劣本性:“至少足夠的有趣。”
“……”
槐詩無奈搖頭,“晚上吃什麼?”
“加班b型工作餐配統轄局的垃圾咖啡,左餐的甜點是看不完的警報和緊急事件,豐盛的不像話。”
艾晴好像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那樣,平靜回答:“你呢?”
“那我恐怕只能去找個人請客吃大餐了。”槐詩遺憾聳肩:“希望吃飯之前能把事情談完吧,不然對胃太不好了。”
“你自找的。”
“誰說不是呢?”
短暫的沉默之中,艾晴抽完了煙,忽然問:“有關天國的事情,你是認真的?”
“對啊。”
槐詩頷首。
倘若理想國是天文會的靈魂,那麼天國就是理想國的靈魂所在,各種意義上都是。
這一點槐詩不會妥協,也沒得商量。
艾晴聽完,微微點頭,“準備好怎麼說服我了麼?”
“沒有。”
槐詩搖頭,令那一雙細長的眉毛不快的皺起。
艾晴眼神漸漸冷漠:“所以,你真覺得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站在你這邊,賭上所有,冒著整個現境再次動盪的風險?
是否有些過分呢,槐詩?”
槐詩也看著她,任由那銳利的視線釘進自己的眼童裡:“所以我懇請你,艾晴,再幫我一次。”
“為了理想國?”艾晴問。
“不,是為了我自己。”
槐詩搖頭,自嘲輕嘆:“一直以來,我有很多的問題,很多的迷惑,關於我自己——”
“我想要知道我究竟是為何而成,同樣,又為何是我。一直以來,所有我所追逐的答桉都在那裡。
只有在確定了這些之後,我才會有踏出下一步的勇氣。”
“……”
艾晴沉默著,看著他。
在寂靜裡。
許久,嘲弄一笑,似是失望。
“你甚至不肯花言巧語……”
槐詩愕然,張口想要說話。
可是有一隻手卻粗暴的扯住了他的領帶,將他拽過去了。就像是扯著鎖鏈和項圈那樣,不容許任何的反抗和猶豫。
強迫他面對現實。
面對自己。
不需再逃避。
再然後,如此輕柔的觸感,突如其來,壓制了他的意識,主導著他的思考,奪走了他的呼吸。
令他愣在原地,沉浸在薄荷和菸草的香氣裡。
忘記了時光。
如此漫長的時間中,他凝視著那一張近在遲尺的臉頰,而那一雙熟悉的眼童,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
未曾逃避。
直到最後,她終於鬆開了手,緩緩起身。
槐詩才終於反應過來,呆滯呼吸。
逆著夕陽漸漸暗澹的微光,看向她的身影。
寂靜裡,艾晴只是抬起手,平靜的拭去了嘴角殘留。
“看起來,確實不是第一次了。”
她微微點頭,說:“就當收點利息吧。”
那個煩人的老太太說的沒錯,有些事情總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