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漸漸深沉,喧囂的城市再度寂靜,只剩下了伺服器執行的低沉噪音,風扇飛轉,窗外的飛雪和霓虹相擁。
黯淡的燈光下,監控螢幕一個一個的熄滅。冷去的紅茶在白瓷茶杯之上留下了一個黯淡的紅圈。
艾晴從淺睡之中醒來,睜開眼睛。聽見了停在門外的腳步聲。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
可這時候應該說什麼呢?請進?
還是,滾開?
她忽然有些茫然,可很快,便從職場前輩的身體力行的教導之中,找到了最好的應對方式。
沒必要浪費心力去思考什麼得體的措辭。只要用最直白的方式去回應就好。
手槍上膛,扣動扳機。
將門,連帶著門後的狗東西一起打成稀巴爛!
當槍聲的餘音漸漸消散,四散的木茬落在了地上,被打壞的門鎖哀鳴著斷裂,有氣無力的門扉緩緩開啟。
露出門後面遍佈彈孔的身影。
槐詩呆滯的抬起手,從臉上把子彈摳出來,丟在地上,然後又從腦門上扣出了一枚。
九發編號咒彈,一發眉心,一發三角區,一發喉嚨,三發胸膛,還有兩發是雙腿和下陰太過於熱情的問候讓他不敢動作。有些不習慣。
自沉默又尷尬的凝視中,他捏著子彈,試探性的問:“吃了嗎?我去買點宵夜?”
“多謝,狗糧已經很飽了,不必。”
艾晴平靜的回答,然後換了一個新的彈匣,對準了槐詩的面孔。
“等一下,等一下!”
槐詩下意識的雙手舉起:“起碼在槍斃之前給個判刑的機會好不好?”
“怎麼?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換其他的。”艾晴開啟了手機的操控頁面,“比方說彩虹橋?”
“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好嗎?”
槐詩逆著如同劍鋒一般冰冷的目光,狗狗祟祟的踏進了房間,左顧右盼,想要找把椅子,很遺憾,並沒有椅子留給他。
乾站著也不好,躺下好像也不合適,可蹲地上是不是也不太像話?
要不還是扎個馬步吧?“這是怎麼了,槐詩?”
艾晴不解:“好不容易打小怪攢夠了裝備之後,終於來開關底的boss了,不是應該意氣風發麼?
何必如此畏畏縮縮?”
槐詩搖頭:“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於是,艾晴的目光越發冰冷。
“也從來沒有坦蕩過,對不對?”她說:“從一開始。”
槐詩,無言以對。
或許,在幾年前,從他們在新海再見的時候,就未曾坦誠相待。
在時光、立場和秘密等等面具之下,如同刺蝟一般,努力的去嘗試共處,去試探著同存,可到最後,卻未曾能夠並肩站立在一起。
一直到現在,他們再一次回到了一開始的。她等待了這麼久。
終於可以摘下了所有的面具。
可彼此相對時,卻已經沒有跨越最後那一步的力氣。“我說謊騙了你。”
槐詩低頭:“對不起。”“什麼時候?和誰?”
艾晴直白髮問,看著他:“諸界之戰的時候?來倫敦之前?還是在天國裡?”
槐詩無言以對。
艾晴再忍不住嗤笑出聲。“拯救世界的計劃?”
她的嘴角勾起:“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拯救世界呢,槐詩。靠賣身麼?那你真應該多賣幾家,還是說,指望我來照顧你的生意?
我記得你還告訴我說要去尋找謎團和自己呢
她提高了聲音,質問:“你究竟是去尋找自己還是尋找自己的下半身啊?”
“大概是”
槐詩想了半天,無可奈何的回答:“一起尋了?”
““
有那麼一瞬間,她看上去很想要把彩虹橋的轟炸按鈕給按下去,快要剋制不住怒火。
可終究,手指未曾落下。只剩下自嘲的嘆息。
“算了,像你這樣的傢伙,到現在才開始亂搞,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上守身如玉吧。
可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她的眼瞳垂落,不想再看:“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槐詩,我該恭喜你,可你何必再理會一個尖酸刻薄的女瘋子?
放過她吧,她已經足夠可憐了。
還是說,難道你指望她就因為這麼一點眷顧,便對你感激涕零